明天上午6时,新加坡有大批人马,步行到柔佛新山的广场,全程17英里,参加的人,从18岁到61岁的都有。这是个很有意义的运动,值得我们提倡。

我常觉得,运动的目标既然在于锻炼身体,那么对于身体各部分有妨害可能的运动,应在废止之列。摔跤和拳术,稍微不小心,不是一命呜呼,便是身体残废。足球也太剧烈,在每场比赛终结的时候,多少总有人挂彩下场。跳高和跳远似乎没有什么危险,不过这些玩意儿太过单调,没有什么兴头。说来说去,还是散步最妙,这种运动使身体各部分得到平衡的发展,真是有百利无一害。

就我个人而论,自我进中学那一年起,到如今三十多年,差不多每天总要找时间来散步。在霞浦的时候,吃完晚饭,我照例要到城墙头上去溜半个圈;在福州英华斋的时候,吃完晚饭,我时常往仓前山散步;在燕京的时候,那未名湖畔已够你销魂,而圆明园、清华园、朗润园、蔚秀园、王怀庆花园等地方,经常都有我的足迹。在越南的几年间,因为我住在距离西贡二百公里的小城,地小人稀,车马绝迹,由家里步行一公里,马上就到郊外。我身穿背心短裤,脚下拖着一双破木屐,在郊外溜达溜达,举目四望,到处都是田畴。从犁田到播种,从插秧到收获,每天到郊外散步时,总有新的发现。那几年的隐居生活,别的没有什么好处,倒是天天散步给我锻炼好脚力,同时,也给我锻炼好意志。

在香港的几年间,我整天忙到晚,除很紧张地赶着搭车外,散步的时间和心情完全被剥削了,这对我是个大损失。

年来我住在新加坡,因为家在郊外,不用走半英里便抵达海滨,无论黎明或黄昏,我都有散步的机会。几个比较熟悉的朋友到我的家里来谈天,我并没有在客厅招待他们,我只邀他们到海滨去散步,边走边谈,那种乐趣,比较看十部好莱坞电影好得多。

这儿我想起现在任北京大学校长马寅初先生。马先生今年75岁,照理他应该老早就退休,不能再负起大学行政这个责任了。可是马先生是老当益壮,而他的保健的秘诀,就是每天要散步,要用冷水洗澡。按说,战前他在上海做事的时候,因为上海的车辆太多,而且附近没有什么小山,所以他时常到国际饭店的高楼,沿着楼梯跑上跑下,维持他的散步的习惯。

的确,散步可以保健,可以锻炼意志。我希望明年举行健足会时,本坡应有更多人参加。

1955年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