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总理尼赫鲁先生最近应苏联之邀,在苏联全国作广泛而深入的参观。在参观期间,他和苏联全国各阶层的人物谈话。临行时,他除受苏联各高级要员的欢送外,还破天荒地得到苏联广大的人民亲到机场,表达依依不舍的离情别绪。

现在尼赫鲁先生已经接受英国的邀请,于7月间首途英国,作英国首相艾登的上宾。在他抵达英国之前,他须顺道访波兰、南斯拉夫、奥地利、意大利,足迹所至,各国的军政大员以及老百姓将展开热烈的欢迎。

假如你用红色来代表苏联和波兰,用白色来代表奥地利和意大利,那么半左不右的南斯拉夫显然是粉红色的国家。生在这时代,红色国家或白色国家的代表仅能在同一类型的国家里打圈子,很难有机会到相反的类型的国家里去访问。例如最近苏联外长莫洛托夫到旧金山开联合国十周年纪念会,有人便来个匿名电话,准备枪杀他,弄得当地的警察手忙脚乱,立即派出增援队,荷着来福枪把守屋顶。警卫虽然这么严密,莫洛托夫终于没有出席。同样的,假如美国国务卿杜勒斯冒冒失失地到苏联去开会,他很可能会尝到许多臭鸡蛋。这虽小事,但从此可见杀气腾腾的极左或极右的人物,很难得到人民普遍的欢迎。

其实,人类感情是那么千变万化,社会关系那么错综复杂,这很难用非左即右,非右即左;非敌即友,非友即敌那种一刀两断的干脆的论调来表达。我常觉得,前人说王摩诘“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这才是艺术最高峰的意境。不然,这就算是偏差,而偏差的结果,很可能是偏枯,造成半身不遂的状态。

说来怪好笑。当1917年苏联革命成功的时候,西方集团的国家把苏联当做洪水猛兽看待,可是38年后的今天,西方集团和苏联的关系反而越来越接近,似乎亦步亦趋,恨不得青胜于蓝。在经济上,共产国家把土地及一切公共事业收为国有国营;反共产国家,却天天在增加税收,使个人大发横财的机会减少到最低限度。在警政上,从前的人一谈到“格柏乌”的特务组织简直是谈虎色变;可是现在美国的“联邦调查局”,英国的“苏格兰场”的组织的扩大和严密的程度,也毫无逊色。

在东西两大集团互相仇视的当儿,印度居然超然物外,“群而不党”,这煞是难得。印度愿意伸出友谊之手跟任何人做朋友,但不愿加入任何集团,给人家做应声虫。这种伟大的眼光和雄厚的魄力,实在值得人羡慕。你瞧,尼赫鲁先生从红色的国家,经粉红色的国家,而达白色的国家,一路顺风,到处都受人欢迎,这充分证明和平大使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