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最后一页,心里倒有点茫然,因为我费了四五十万言写完这部《欧洲纪行》,到底对于读者有什么好处。
一般人都说中国是个“谜”,我要说欧洲是个棋盘。谜底是掩蔽着的,猜谜的人只能凭自己的意见乱猜一顿。棋盘是露面的,下棋的人一看便知道对方的手法的高低。因此,到中国来参观的人,甚至在中国住了一二十年的“中国通”,很可能对于中国问题莫名其妙。另一方面,到欧洲去考察的人,只要有素养,肯用心,做一天便有一天的收获,虽然收获的多少看各人的情形而定。
我曾说过,欧洲文明的精华在于教堂和国会。宗教和政治,互为表里,它们所发生的影响,就是转移社会的风气。
无所讳言,欧洲虽然有许多缺点,但一般的环境是很优良的,尤其建筑、雕刻、绘画、音乐,欧洲各国都有著名的博物院和图书馆供人深造。至于近代工业,如飞机、汽车、轮船、铁路,以及日常用品,它们都有展览会和工厂让人参观。实物的印证,究竟比文字容易明了得多。中国人偏重文字,欧洲人爱好实物;中国人夸常耀祖传秘方,欧洲人愿意公开展览;中国人惯于家庭生活,欧洲人注意团体生活。谁是谁非,不必下个定论,但我总觉得欧洲人的作风是更适合于现代的工业社会。
我于前年9月1日动身,到去年6月19日回家,来回时间不到十个月。回家之后,原拟在两三个月内把全部稿子整理出版,可是一回到报馆,例行的公务,朋友的酬酢,家庭的琐事把时间占去大半,直到今天才把这部分工作告一段落,可见计划和实行,中间老是有很大的距离。
我是个喜欢计划的人,我知道所有计划不能一一实现,但是有计划的生活也许会比没有计划好一点。
蒙南洋艺坛的健将刘抗兄、黄葆芳兄、郑光汉兄、陈人浩兄拨冗作封面画,为本书增色不少。
在排印这部书的时候,蒙同事龚延龄兄给予种种便利,使本书得提前出版,特此志谢!
在本书分期出版的期间,蒙许多新交旧识为文介绍,或讨论问题,或指正错误,使我得益很多。其他远地的朋友也继续不断地惠书,字里行间,寄予无限的同情,这更加强我继续远行的决心。
明天又是记者节,离我动身赴欧的日子刚好两年;两年来的心血,尽在于兹。过去的让它过去,因为光明的前途全看今后是否更认真地生活。
1950年8月31日连士升志于新加坡南洋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