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释 祥异 轶事

盖闻方以类聚,物以群分。类则乌容以杂言?然《易》有杂传,《礼》有杂记,厥后则《杂俎》《杂录》诸书兼收并蓄,资人探讨,殆所谓相杂成文者欤?夫仙佛之灵奇,灾祥之征应,以及遗闻轶事散见他书者,俱不能以类从。顾其事有足征,又为前人记载所不遗,取不类者而类编之,未始非考古资也。作“杂类志”。

仙 释

匡智 长安人。贞观间,弃妻子,与侄大郎入庐山修炼。居七日,有老人谓曰:“此山阴地,仙不可得。南有名山,阳地也。盍往居之?”乃至吉州义山。忽有樵夫引二人登山,曰:“此山甚安妥,勉力精修。”语毕不知所在。遂于送龙洞尾立第二坛,朝夕礼斗。既数年,中元节,有仙衣下降。智服之,足下云生,上升而去。大郎更立第三坛,亦朝夕礼斗。次年七月七日尸解。事闻,敕乡人祀焉。今义山南华峰下有仙人砻、仙人床诸迹,殆其所居地云。《胡澹庵碑记》、万历志。

杨筠松 唐时人,修炼于永新。尝之元阳洞中得秘府书,了参元旨,注《黄庭内经》行世,后脱去。越数百年复至,以铁笔镌诗石上,有“洞天怪我多生别,五百年间又再来”之句。今洞外大石现巨人履迹,传为筠松遗躅。手植一杏,华时犹蕃盛如昔。《府志》。

无名道者 不知何许人。绍兴间,有建龙华道会于邑中者,时集云游士五百余众。独一道者坐化道坛中,示偈曰:“万里云归洞,千山水向东。玉炉香冷处,烟散碧霞中。”万历志。

文道士月堂 戒行坚忍,性好酒,醉则阳骂隐语,人莫能测,称为文颠。凡祈祷晴雨立应。后结庵东华山修炼。年八十余卒。康熙志。

道士杨玉溪 住东华山。性朴澹,独嗜酒,怡情自放,于老氏书多通究。名士咸乐与之游。康熙志。

贺处元 字冲微。结庵砻山修炼,精符诀以治疾,祈祷辄应。善吟咏,工楷书,士大夫多乐与之游。积岁优游闲养,著述不辍。后趺坐瞑目而逝。段不已为作《冲微高士传》。万历志。

慈云禅师 梁天监时人。通梵慧,游方至吉州,闻水香,曰:“此上有圣菩提,可立锡。”乃寻,沿上流,得今名阿育塔山者,掬水饮之曰:“我此休矣。”遂结庵居焉。日洁志,焚诵不怠。后传其升化,今尚山庵乃故址云。万历志。

南唐

无殷 福州人,姓吴氏。七岁依雪峰真觉出家,年满受戒,游方抵筠阳,谒九峰,许入室。初,住禾山大智院,学徒济济,述《垂戒》十篇。江南主昪召问曰:“和尚何处来?”师曰:“禾山来?”曰:“山在什么处?”曰:“人来朝凤阙,山岳不曾移。”国主重之,命居扬州祥光院。复乞入山,命师于翠微、上蓝两院往来阐法,号澄源禅师。《传灯录》《文献通考》。

萧禅师 邑手力也。尝往庆云寺夜宿,闻邻壁有相语者云:“院主明日欲烹我饲萧手力。你自照管,莫着鹰鹞、狐狸打劫。”萧起窥,乃一鹅对小鹅作人语耳。萧异之,朝诘寺僧,果欲杀鹅食手力。萧因求免,乞鹅自归养。后出家得法,与鹅同升化。万历志。

鹅化事甚幻怪,然考《茶陵志》亦及此,岂地近故,其传相袭耶?万历志原注。

苇航长老 邑尊胜院僧也。戒律精严,尝撰《金山九朝斋科》,缁流诵传之。宋末,峒獠燔劫乡邑,杀人盈城野。苇航即城西东岳庙建佛寺,以追拔兵死者。其日,天花昼雨,枯井涌甘泉,竖旛庙后高岭,人因称为旛竿岭。后院废,其手录科文藏他家。遭燹,乡人于瓦砾中见厚土覆一函,开视,乃其文也,只字未损。藏牛田尹氏。万历志。

僧无哲 出家东山寺。性明悟,精禅学,兼涉儒书,工诗。尝学写兰于吴虎邱之雪窗,僧挥洒变态,不啻过焉。永乐初,其法弟无尘运粮赴京遭沉,无尘照兑赔讫。成祖嘉其义,赠以敕命一道,其略曰:“永新寺僧无尘,供运输事不推,河溺买赔数实。出家尚义,朕心嘉之,封尔为僧会之职,立砧基之籍,食荤长发,不与禅僧斋子同。”参万历志、乾隆志。

僧非空 王姓,元名医东野孙也。祝发东山,师事无哲,谨戒律,善诗歌,行草有晋人法。学士解公与交善,往来东山,礼敬无少衰。所著有《翠微集》,其自题像赞云:“这般模样不须歌,这些丹青怎能画?水里火,烧空烧,却入我山,贴地都放下。有院不会住,怕杀东堂骂,有宝波斯不知价。七八十年做甚么?从前尽说谎,本有证佐。夺些乾坤清气不知过,禅不参,经不课,寻常本分人一个。无人问,休说破。吾侬有曲大平歌,须弥唱,空空和。”康熙志。

受峰师 白下栖霞寺僧也。隆庆初,高峰庵僧法明迎至,师事之。深究禅旨,精修力持,老不怠其戒律。时近庵诸村苦鹿兕践田禾,师嘿为驱之,农赖有获。万历乙亥秋中,忽语其徒曰:“吾翌午欲西逝矣。”取水沐浴,更衣趺坐,微笑而化。年八十有九云。万历志。

国朝

别印禅师 生永新鄱阳萧氏,带白堕胎,仅四岁送入宝林。咏莲有“混迹泥中身不染”之句。凡内典过目成诵,著有《禾山一灯集》行世。四十示寂,停龛旬余,溽暑不变色。后人题其像曰:“前身带得白毫光,堕地眉端识季常,透辟天童全不染,似莲空际发清香。”康熙志。

僧晓堂 号哲公。曾主南岳祝圣、福严两席。率六七门人,谒天童,扫祖塔,航洛伽,探禹穴,历西湖、虎邱,遍访临济诸尊。宿归禾川,居大士阁。著有《海归吟》,邑贡生刘廷瓒为之序。采本序增。

左佛成 乾隆时人。自少不茹荤酒,从父贸易西蜀,父殁,往峨眉山学道。长老预知其来,着僧徒半途相迓。在山十年,忽负父骸骨归。至家,母适卒,自将母尸葬山中,人莫知其处。寓居庙宇,终日默坐一蒲围,或数日不食,每食能尽数斗。年已老,颜色如儿童。数月复去,时有客蜀者相遇于峨眉山下,返梓时道其月日,仅离家二日云。新增。

女释贺氏 嫁同邑江安行,有二子。既寡,即不茹荤,日诵《圆觉经》不少辍。或劝更诵他经,贺氏曰:“要知真性,本圆本觉,出此即非佛义。我非专诵经者,聊寄心耳。”后子楹登第,为贺州佥判,迎母至官所。贺氏忽语其妇曰:“吾诵经了无梦想,近夜常见瑞光中有猊坐,欲升之未果,今闭目便见此相矣。”其岁五月,沐浴更衣,翌旦食罢盥漱,忽收足端坐,两中指结印,瞑目而逝。郡守范直清率其属瞻礼,叹曰:“大丈夫不能如此!”令画工写其像,惟目睛未点。乃祷曰:“精神全在阿堵中,愿赐开示。”俄两目炯然,子孙扶视,皆谓未死。顷间复瞑目。时年七十七矣。雱彦济记其事。万历志。

祥 异

皇祐三年辛卯冬,甘露降,吉州知府王固以闻。《府志》。

刘楚公生时,近村出紫雾,气氤氲三日不绝。万历志。

谭观光居丧,庐墓有白兔、白鹿之祥。万历志“本传”。

咸淳十年甲戌正月己卯朔,万历志误作乙卯,兹从《通鉴》改正,永新有气如虹,起城东江水中,横贯一邑,须臾作锦纹五色状,覆盖郭四方。亡何,元兵压境,陷城,诸勤王大姓悉屠灭。

嘉靖十六年丁酉,夏大水。城内深丈余,庐舍多漂没。

十九年庚子,大水。

二十三年甲辰,大旱疫。

二十四年乙巳,大饥,道殣相望。

三十年辛亥秋,邑惠爱楼灾。

三十一年壬子秋八月,天大雷雨,文庙灾。据万历志“庙学志”补。

四十年辛酉,岁大饥。

四十一年壬戌春,大水。

四十三年甲子春,大水漂庐舍。

四十五丙寅春,大饥;冬十月,大雷雹,西北星陨如雨,其色青。

万历五年丁丑秋闰八月,雨小黑实,视之,乃蓟薪实也,近数邑皆然。占云:“天雨草木实,人多死。”其年人患瘴疫,死者不可胜纪。以上俱万历志。

国朝

顺治三年丙戌,大水决塞田亩甚多。康熙志。

六年己丑春,南乡淫雨,山崩。五月,伪将张士举从关溪入境,乡人拒之,战败。贼杀南乡三千余人。秀才汪逢源、盛王畿、吴化鹏诸名士皆被戮。

十三年丙申,大水浸城深数尺。邑令王登录东向祷于观音太士,水退,建太士阁。

康熙五年秋,晴空中忽霹雳,坠石于南乡欧田。又连月虎出,四乡死者百余人。

贺贻孙《春星草堂记》云:“时邑阒无人,城内积砾丛苇,虎伏苇内伤人,尝入厩攫镇将马噬之。燐夜见如炬,鬼兵裹绯介而驰,逐之则登树而啸。风雨晦明,人鬼相搏,公廨慄然有杀气。”康熙志云:“时邑令陈荩浩叹而已。戊申,黎公士宏至任,虎遂绝。”

十六年丁巳春,西乡梅花、鄱阳,虎昼出,鬼夜哭。至九月,滇寇王会兵踞更鼓寨,杀戮五百余人。秀才萧友生,恭生耀珠、似铨、似瑛同日死。穆将军至,难方解。以上俱康熙志。

三十二年癸酉八月,陈山江水陡然涌出,平地深三尺,漂没物产无数。乾隆志。

四十一年壬午,大旱;多虎,伤五十余人。邑侯张士琦至之日大雨。下令捕虎,一日得虎三,遂绝迹。《穆堂初稿》。

四十三年甲申,夏大饥,砻西饥民相杀。《禾川书》。

《穆堂初稿》云:“岁甲申,江西十三郡并饥,永新令张士琦发廪赈民。而西乡长埠、田东、牵坊三村以强籴相格,斗伤多人。士琦即列状白大吏,疏请设兵。部议落籍。”

四十九年庚寅六月三更,水起玉女庙背,庙墙坍,神像漂出里许,立而不仆。五十都、四十五都淼若巨浸,沙塞田禾。水中闻钟磬声,又似丝竹声,天明方退。乾隆志。

雍正二年甲辰,夏饥,禾山虎患,死者无算,至九年方绝。《禾川书》。

乾隆志云:“雍正甲辰迄乾隆壬戌,邑遭虎厄十余年,死者近千人。猎户合围,十铳连发不能伤。伺以药弩,虎则迂道以行,且有衔其箭而去者,人以为神云。”

四年丙午,夏大水,庐舍田亩漂没甚多。《禾川书》。

乾隆八年癸亥夏四月,大饥。讹言梅田洞仙粉降,已而大洪、走马、南岸洲、仙人担土及土烟诸山皆然。民争掘取,和米屑为馃食之。《禾川书》。

尚书有《仙粉记》略云:“今岁三月,谷价渐腾,四月益甚,石直二金有奇,水陆运致恒弗给。传闻泰和早禾市降仙粉,民间和米屑蒸馃,日夕引领。有觅得一撮者,珍为拱璧,色如白泥,不敢斥言泥也。未几闻东乡宝仙圣洞仙粉出焉,已而南乡大洪山、西乡走马坑、南岸洲、仙人担土诸地皆有之,老弱把锄荷筿,人人厌所欲而去,欢声振地,以为天雨粟也。里人过里田市,遇肩者觑之,哗曰:‘此吾土烟冲所见惯也。’掘之果然。自是,道便者不之他,而之土烟冲焉。先是,人家得仙粉,皆粉三米七糁和以成馃,厥后则粉七米三,甚且有专用粉者。既多食,肠塞不可下,辗转床褥,呼号声相闻。呜呼!向苦饥而死,今则又饱而死矣。然后知远近所掘非仙粉也,泥也。予因记之,使后之人无恃谷米之饶而不知节也。”

九年甲子,小江山虎伤人无数,西南乡被毒尤甚,至十六年方息。时虎猖獗甚,白日出田陇噬人。辛未五月,南乡仁里会捐资募猎户多人,奋击三日,杀虎四,遂绝迹。《禾川书》。

十六年辛未,夏饥。《禾川书》。

二十九年甲申,夏饥;四月,大水深数丈,决田庐无数。《禾川书》。

三十年乙酉,春夏大饥,视癸亥倍甚。《禾川书》。

嘉庆十一年丙寅,岁大稔。

十七年壬申,秋大水。

二十年乙亥,夏五月大祲。以上俱道光志稿。

道光六年丙戌,夏六月,蛟水为害,冲决田亩,漂没庐舍无算,溺死者数千人。事闻,郡守刘体重勘验赈济。

十二年壬辰,大饥。

十四年甲午,大饥。

十五年乙未,大旱,民食仙粉。

二十六年丙午,春二月,大雨雹。

三十年庚戌,岁大稔。

咸丰元年辛亥,岁大稔。

二年壬子,岁大稔。

三年癸丑,夏六月,淫雨屡旬,田谷霉烂;冬,桃李花开。

四年甲寅,夏大饥。

九年己未,夏六月大疫。

同治元年壬戌,夏六月大风拔木,坏庐舍,县西境为甚。

三年甲子,岁大稔。

八年乙巳夏,关溪凰田村大风,拔古树一株。里人锯开,中现“天下太平”四字,刮之不去。木板呈县验明。

十二年癸酉,冬十月雨谷。以上俱新增。

轶 事

天宝八年冬十月,山人王元翼上言,尝见元元皇帝示言:“永新梅田山下有宝仙圣洞,中藏妙宝真符”。上诏廷臣张均辈祠求之。山有“宝仙圣洞”之名始此。万历志。

拍板,咸亨元年置存资福寺。相传昔有窃至闽省者,夜托梦主家:“我系永新某处,倩君送还。”旦视之,板也。还之。万历志。

南唐

萧俨甫十岁,以童子擢第。及长,志量稳正,交不苟合,历官大理卿兼给事中。因断狱失人,用事者欲诛之,赖宰相冯延巳固争,以为赦前失人,罪不当死,遂贬南昌令。因归葬庐陵,幞巾素裾,诣郡厅设拜,敬守桑梓,言谈服御,不改乡俗,会宴故老姻旧,语笑雍睦。俄复旧官。马令《南唐书》。

昇元格盗物直三缗者处极法。庐陵屯落间有豪民,暑雨初霁,曝衣箧于庭中,失新洁衾服,计资直不下数十千。居庐僻远人罕,经行惟一贫人邻垣而已。周访踪状,必为邻人盗之,乃诉于邑。邑白郡,郡命吏案验,归罪于贫人,诬服为盗。诘其赃,即言散鬻于市,盖不胜捶掠也。赴法之日,冤声动人。长吏察其辞色,似非盗者,未即刑戮,遂具案闻于朝廷。萧俨时为员外郎,持法明辨,甚有理声。烈祖命复之,俨受命,乃绝荤茹斋戒,理棹,冥祷神祇,昼夜兼行,伫雪冤枉。至郡之日,索案详鞫始末,迄无他状。俨是夕复焚香于庭,稽首冥祷,愿降儆戒。将行大辟,翌日天气融和,忽有雷雨自西北起,至失物之家,震死一牛。尽剖其腹,腹中得所失衣物,乃是牛所啖,犹未消溃。遂赦贫民。而俨骤获大用。《南唐近事》。

南唐时,吉州民有失小衫者,疑牧童窃之,诉于官。牧童末由自明,俄雷击一牛,腹中有衫,牧童乃免。萧俨曰:“疑狱每蒙天谳,则刑可措矣。”徐铉曰:“诚如是,则何用法官?”。《豫章书》。

张翊好学多思致,尝戏造《花经》,以九品九命升降次第之。《清异录》。

故相刘沆,吉州人,乡荐数上不第。年逾四十,不欲复试,乡人共为投纳文字,迫期强之使就试。已而又预首选,明年礼部中选。殿试讫,一夕梦游天宇间,闻殿上唱云“刘沆南斗下立”,又言“北斗下立”。觉,自占日历象,南斗司生,北斗注死。我其死乎?唱名状元大师王拱寿,赐名拱辰,沆第二,乃悟所梦。王得臣麈史》。

刘沆赴举,有老人赠一联云:“今年且跨穷驴去,异日当乘宝马归。”公曰:“何以知之?”叟曰:“公是罗浮山玉源真君。”公愧谢而去。《青琐》。

相国刘公沆,累举不第。天圣中,将办装赴省试。一夕梦被人斫落头,心甚恶之。有乡人为解释曰:“状元不到十二郎做,刘公第十二。只得第二人。”刘公因诘之。曰:“虽斫落头,留项在里。”盖南音谓“项”为“沆”,“留”、“刘”同音,后果二人及第。吴处厚青箱杂记》。

刘丞相沆为士人时,携仆赴礼部。夜卧,仆忽惊起哭。丞相怪问,仆曰:“不祥殊甚。”不敢言。再三诘之。曰:“梦主君被人斫去头。”丞相曰:“此乃吉证。斫去头,留得项。我当为第二人。”后果第二人及第。《独醒杂志》。

丞相刘公沆,少以气义自负。尝咏牡丹诗云:“三月内方有,百花中更无。”述怀诗云:“虎生三日便窥牛,猎食宁能掉尾求?若不去登黄阁贵,也须来伴赤松游。奴颜婢膝诚堪耻,羊狠狼贪自合羞。三尺大阿星斗焕,何时去取魏齐头?”皇祐初,公出领豫章转运使,潘风素有诗名,乃以《小孤山》四十字示公。公即席和,文不加点,诗曰:“擎天有八柱,一柱此焉存。石耸千寻势,波留四面痕。江湖中作镇,风浪里藏根。平地安然者,饶他五岳尊。”览者皆知公有宰相器矣。《青箱杂记》。

刘沆与乡人尹鉴,少同场屋。刘已登第大拜,皇祐中,尹以恩榜始登第还乡。刘以诗送之云:“少年相款老相逢,乡举虽同遇不同。我已位登三事后,君方名列五科中。荣登莫计名高下,宦达须由善始终。若到乡关人见问,为言归思满秋风。”《青箱杂记》。

仁宗命刘沆使契丹。北馆伴使饯之郊口,徐咏云:“有酒如渑绾,行人而不住?”沆即应声曰:“在北有笛吹,出塞以何妨?”盖北以渑比绳戏沆,而沆以狄为笛应之,可称神捷矣。未几,北使报聘诉南使语不逊。仁宗出沆于外,而心实多之。万历志。

富弼尝与刘沆手书:“每辱勉以尽瘁,镇静有所植立。虽欲自勉,恐终负教诲。北望恩馆,神爽飞越。”人始知沆尝有德于弼也。《永新人物录》。

晋贤法帖跋,故相刘公沆在长沙以官法帖镂板,遂播于人间。《集古录》。

潭帖,淳化颁行,潭州摹刻二本与绛帖雁行。庆历八年,丞相刘公沆帅潭,日命慧照大师希白摹刻在潭之郡斋,亦名“长沙帖”。绍兴间,第三次重摹者失其真矣。明屠隆《考槃余事》。

刘丞相在位时,族人偶有逋负官租数十万,丞相不知也。前后官吏望风不敢问。程公珦为庐陵县尉,主赋事,追逮囚系,责令尽偿而后已。或以告丞相,丞相曰:“赋入不时,吾家之罪,县官安可屈法也?”乃致书谢之。后珦罢官至京师,丞相延见,礼貌有加。珦出谓人曰:“刘公伟量,非他人能及。真宰相也!”《独醒杂志》。

刘丞相守陈州时,尝梦登谯楼抱鼓而寝。既觉,家人告曰:“夜漏不闻四鼓,何也?”明日,丞相问故,更吏对曰:“夜将四鼓,有蜈蚣长三尺许,旋辟鼓上。惴恐,莫敢近,遂不报四更。”丞相因悟,乃不责。此与欧阳公闻榆荚香,而悟身为鸲鹆者何异。同上。

吾州刘沆丞相,微时读书山寺。寺僧请公戏作《偷狗赋》,有云:“抟饭引来,犹掉续貂之尾。索绹牵去,尚回顾兔之头。”《杨诚斋诗话》。

苏子容言:“士大夫三世登科者盖有之,未有一朝者。独刘沆天圣八年,其子待制瑾皇祐五年,其孙俌治平元年并及第,皆在仁宗朝。”王得臣《麈史》。

张钢为范文穆公成大所知。嘉泰元年三月,卧疾,梦入官府,有金紫坐堂上,视之范公也。傍一吏持文书,请君书,君难之。寤而叹曰:“范公六十八而薨,我今与之同,非吉兆也。”遂求纳禄。七月丙寅竟卒。《周益公集》。

郭功父方与荆公对坐,有一人展刺云:“诗人龙大初。”功父勃然曰:“相公前敢称诗人,其不识去就如此。”荆公曰:“但且请来相见。”既坐,介甫曰:“贤道能诗为我赋乎?”是时方有一老兵以沙擦铜器,荆公即曰:“可作沙诗。”大初不顷刻间诵云:“茫茫黄出塞,漠漠白铺汀。鸟去风平篆,潮回日射星。”荆公叹赏,大初缘此名闻东南。《王直方诗话》。

尹商老博闻强记。与先君同仕湘中,以乡里故相友善。靖康之难,商老以江华令同部民兵勤王至淮,偕谒提举曾吉甫。吉甫因出示关报,先君欲假以付吏缮录。商老耳语曰:“吾已识之,不用录也。”迨至馆,索笔为书数百言,不遗一字。《独醒杂志》。

永新左君,淳熙己酉褎然居万人之上。今秋克复旧物,而其父母年方五十二,皆近所稀有。周必大《题戊午岁吉州期会小录》。

元丰间,于立礼舟次落星寺,舟遂没。立礼为人导至一处官府,见一牌曰“三江都水使者九江真人”。真人云:“立礼算未终。”令速送出门。立礼询吏云:“九江真人为谁?”答曰:“大丞相刘沆也。”《山堂肆考》。

宋末,刘炎少负词学。晚为永新县尉,拙于政治。太守某有贪名,行邑,觊觎之,而炎不悟。既行,以诗讽炎云:“未到桃源时,长忆出家景。及到桃源了,还如镜中影。”炎乃和而复之。后因民诉受贿,遂按炎以法。复作诗云:“早知太守如狼虎,猎取膏粱以啖之。”《豫章书》。

咸淳末,永新隐士陈森翁筑贞隐斋于冷泉岩,掘地得剑,有诗,末二语云:“男儿慷慨平生事,时独挑灯把剑看。”下书“大元”二字,莫详所谓。后元世祖兴,其谶盖先见焉。《豫章书》。

《禾川书》云,王志小注云:“森翁中咸淳九年解元,其叔帝臣梦庚同以咸淳三年中。”考,吾邑《选举志》,咸淳三年解试,并无陈姓其人,而《莲花厅志》作《陈森翁传》亦采其说,盖沿误不察也。

度宗崩,幼君谅阴榜:第一名王龙泽,二名路万里,三名胡幼黄。行都为之语曰:“龙在泽,飞不得;路万里,行不得;幼而黄,医不得。”《委巷丛谈》。

水窗刘先生宋末赴省试,夜忽见天若有崩裂状,叹曰:“天下事不可为矣!”遂反。道遇神卒挟一册,问所往。卒曰:“吾奉上帝命,摄诸应死者。”出手册示之,首即先生名,下注“三刀下死”。卒曰:“吾视若乃善士,为若改‘下’为‘不’。”遂不见。先生自是避山中,一日出城,遇贼兵猝至,死者狼藉道路。先生乃伏匿乱尸中,被贼斫三刀,幸未绝胫,得善药,越夕始苏。人咸谓天活焉。万历志。

刘槃之祖公权,光国仍世相继,以孝闻。父洙、兄概亦廉勤,振声一时。槃始用武起家,其败布怜吉,拒答合赤,及御搭卒于襄樊间,人方交壮其能。超知岳州,度宗召对御前,大期以非常,寻擢制帅,任用轶出等伦。乃一旦时移事改,逆节横著,无复人理,夷陷宗邑,屠灭忠族,有古今大盗所不为者。父兄数世礼教斩绝,蔑无遗存矣。夫朱五经之子为温,柳下惠之弟为跖,人性近而习远,岂恒道之可推哉?览善恶于兴亡之际,吾安得不为槃大哀也夫!同上。

解大绅《西游集·后序》及吴仲勤墓志,盛称师尹之诗不失范文正、揭文安音节,惜其诗散佚。予仅于《庐陵志》见《读书堂歌》云:“三更月落西山西,邻墙何处声唔尹?江上吹动碧云屿,仿佛云中丹凤语。东昌萧氏业医先业儒,祖父日课儿孙书。儿孙文采皆凤雏,读书高堂朝复晡。堂中芳题墨如漆,虎跃龙跳光耀日。青灯夜半书未阑,不愧当年忠简笔。堂额系胡忠简书。岐黄微妙人莫窥,只有业术通神奇。诗书植根柢,奕世称良医。我题新诗凤岗麓,凤岗春水年年绿,年年书声萧氏屋。”《禾川书》。

永新州林行可,医人也。大德丁酉,一日暮,有老妪至,招之出西门外视病。林以暮留妪早行。旦起擂药,妪促林行五里许,至东岳庙前,妪曰:“尔候于此。”林月中,顾妪入一冢而没,怪之。登庙亭楼,闭户,窥窗隙,见妪引一虎至,四顾无人,抚其背曰:“惜哉!”复骂曰:“三年为汝谋此块肉,汝分薄若此!”天明,林呼里人送归,迄今不敢出。《异闻总录》。

安南志略》二十卷,国人奉议大夫、佥归化路宣抚司事、爱州黎崱景高撰,序之者十有一人,龙仁夫与焉。朱竹垞《安南志略·跋》。

绝句诗至晚唐尤为精致。宋人不得其门而入,元人惟龙麟洲、范清江、虞青城得其三昧,余或偶得之而不纯。《元诗选》。

宇文谅,字子贞,湖州人。初领乡贡,入浙省试院,头场占一席舍,其案上有“宇文同知”四字,不知何人书。试官以文不中式,将黜之。时座主龙麟洲,江西老儒也,年八十余始过浙江,力主此卷,卒置榜中。及会试,果登高第,授同知婺源洲事。陶宗仪辍耕录》。

龙麟洲先生过福建,宪府设宴,命官妓小玉带佐酒。宪使举杯曰:“今日之欢,皆玉带为也,愿赐以诗。”先生负海内重名,雅畏清议,又不能违宪使之请,遂书一绝云:“菡萏池边风满衣,木樨亭下雨霏霏。老夫记得坡仙语,病体难禁玉带围。”举席称叹,尽欢而散。《辍耕录》。

龙云从,字子高,以诗名一时,惜不多见。今于《庐陵志》得其三首,亟录之,以备遗逸。其咏《鹤骨笛》诗云:“九皋声断楚天秋,玉顶丹砂一夕休。枯朽挽回生死调,凄清吹尽古今愁。魂归辽海身如寄,曲破江城月满楼。惆怅主人《三弄》罢,杳无消息到扬州。”《仙坛》诗云:“碧坛纛影荫龙蛇,骑鹤归来枣似瓜。仙语风前飘玉屑,道衣天上剪云霞。寒潭六月犹无暑,老木千年尚有花。采药青童来借问,苍烟起处是谁家?”《天灯》诗云:“高挂长绳百尺余,直撑红焰上天衢。一包玉髓蒸元气,九转灵丹炼大虚。彩凤抱成吞日卵,赤龙蟠出照天珠。高高不受飞蛾扑,长使凡人仰面呼。”《府志》。

吴勤以明经为武昌教授。族人犯重辟,坐累系狱。时勤姊子胡文穆公光大得幸大宗,为之丐免其罪,且言勤善书。上召见,命书御制《永乐大典·序例》,几万余字,神闲意定,至于终纸。文穆取以上呈,金精玉润,点画无纤讹。上悦,命复官。寻改楚府教授,征入史馆为编纂官。文穆总裁史事,事以舅礼,馆阁荣之。解学士缙,翰墨妙当代,每曰:“行草,予有一日之长;至于楷法,不如吴老先生。”尤工题跋,高堂广坐,图画杂陈,随所品藻,咸有意致,他人锐思不能逮也。《永新人物录》。

谭节妇赵氏者,宋末宗室女也。年少姿美。元兵陷永新,妇抱儿走入先圣殿。贼追及,欲犯之,唾骂不屈。贼怒,并其怀中儿杀之,血沁八砖之上。洪武初,其影犹鲜。四明乌公知永新县,捐俸建堂表其事,节妇之名始著焉。乌公之子名熙,字缉之,尚气概,且精于琴。慕节妇事,作《贞松操》写之。一夕,天空月明,独坐轩中,拂琴拭挥,调铉转轸。忽有美姬自外入,缉之呵曰:“何物女子,辄来此也?”姬敛袵拜曰:“妾姓钟名碧桃,谭节妇侍儿也。主母贞节,上帝嘉之,已位高仙,见莅南岳魏夫人所。惟妾无所依,乞于节妇坐侧别设一位,题曰‘故侍儿钟氏神主’,获燕雀之帡幪,魂有所归矣。”缉之因问曰:“节妇仙居南岳,亦颇至祠中否?”姬曰:“畴昔之夜,万籁无声,块土积苏,不胜令威华表之感,集古句七言近体诗二十首,遂凌空而去。”缉之索诗,姬即录示之,仍于集句之下细注出某书,并作者名氏。明日,缉之白诸父。公以怪诞不经,不许。越两月,甫夕,缉之被酒不能寝,起出轩前,纵步散逸。已而,前姬又至,拜且言曰:“妾向所求,幸蒙允诺。意者公仁者,见义勇为,而侧耳逾时未闻设施。君子有成人之美,何惮而不果乎?”缉之曰:“吾父不汝信,奈何?可取当时无人知者一两事语我,庶几有证,或可就也。”姬曰:“记文丞相起兵时,永新七姓勤王,而我主君与东门张御带家为之首。城复日,人皆相庆,独主母有忧色。告主君曰:‘城虽云复,戎马必再来,城中之人定遭毒手。我夫妇生死未可知,万一不幸,惟死而已,誓不辱也。’主君姑为好言以解之,主母不以为然。主君又举司马温公语曰:‘天若祚宋,必无此事。’主母摇首长叹数声,取衣裾,题诗十首于其上,亦古语也。主君读之曰:‘若然,吾何恨?’已而主母指所抱儿曰:‘我则死矣,如此何?’主君曰:‘吾固知之,付之造物。’因以一金钱系之项上,弄之曰:‘若遇凶人,儿以此买命也。’遂相视泣下沾襟。后遇害日,金钱不知所在,惟血渍钱影一枚印儿傍,至今观者未谛视,故不知也。诗亦惟妾记忆耳。若此二事,皆世未知。”缉之录以呈父,乌公即命骑往文庙,取水洗砖,见儿影傍钱迹宛然,众始惊愕。乌公乃如其言,题一主设于节妇座侧。缉之又以酒殽祭之。其夕,姬来谢曰:“感君设位,兼辱祭仪,无以为报。公生平好琴,但广陵一曲世久失传,今以授君。”乃出其谱于袖中,付缉之曰:“公善自爱,妾不复来矣。”倏然而别。由是琴音罕比,独步浙中。陈斌《记钟碧桃述谭节妇事略》。

正统、景泰间,北邮既絓祸,闽粤复数兴兵事,而四方兼繁水旱盗贼之忧,于是诏所在民出粟应上。有输多至二千余石者,署以郎,散秩,赐玺书褒异之;次亦荣之冠服,称义民焉。时吾永新之民,则有贺祈年、刘彦武、李希勉、汪英德、胡子圭辈,皆以上例,特膺纶奖加署秩,次为冠带义民者且数十人。举一僻邑而天下可知已。夫当国难荐棘之时,一时向义之盛如此,而民之富厚,固亦缘是可想知已。所谓百姓足而君无不足,兹非其明效大验欤。万历志。

刘石潭先生所居近官道,旦偶得遗金数十。先生坐俟其人以归之,其人磕首谢,愿分半遗先生,先生峻拒之。时先生方甚食贫,乃一介不轻取如此。人固即小可观其大云。万历志。

吾汀与豫章接壤,凡见迂阔拘牵者,率名之曰“牛毛先生”。及余令永新,乃知为“刘髦先生”,而外郡称传之误也。先生即永新文安公定之之父,相传受室之日,举烛告天曰:“为祖宗求嗣。”途中遇雨,愈缓步安行,曰:“宁可湿衣,不可乱步。”问之邑人,皆其实录。黎愧曾《仁恕堂笔记》。

刘呆斋于卦德、卦体、卦象从朱子,卦变从程子,其义甚精,盖亦因其言之不一而求以归于至,亦可谓笃于尊信程朱者矣。罗文庄《困知记》。

刘洗马定之与兵部侍郎王伟遇于朝。伟戏刘曰:“吾大仆马多,公须一一洗之。”刘应声曰:“何止大仆?诸司马不洁,我固当洗之耳。”闻者快之。伟即媚王振者。《水东日记》。

刘文安公不甚喜为诗,纵其学力,往往有出语奇崛,用事精当者。如英庙挽歌曰:“睿皇厌代返仙宫,武烈文谟有祖风。享国卅年高帝并,临朝八闰大宗同。天倾玉盖旋从北,日昃金轮却复中。赐第初元臣已老,受恩未报泣遗弓。”今集中《石钟山歌》等篇,皆可传诵,择而观之可也。《怀麓堂诗话》。

春坊大学士,景泰间倪谦刘定之,而后仅杨廷和一任,之后不复设,其司直、司谏、清纪郎亦不常置。惟嘉靖十八年以陆深为詹事,崔铣为少詹事,王教、罗洪先、华察等为谕德、赞善、洗马,皇甫涍唐顺之等为司直、司谏,皆天下名儒。自明初宋廉诸人后,宫僚莫盛于此。《明史·职官志》。

天顺间,吏部一司官,凡值,修刺通谒,书名字画过大。刘文安公戏书其后曰:“诸葛大名垂宇宙,君今名大欲如何?纵于事体全无碍,只恐临池费墨多。”闻者传以为笑。裘任远《江西诗话》。

莆田柯潜为翰林学士,即院中圃构清风亭,植柏二株于堂后,人称其亭为柯亭,柏为学士柏。院中有井,学士刘定之所浚也,称刘井。其后柯亭、刘井,翰林中以为美谈云。《明史·柯潜传》。

泰和尹公直,弘治甲子乡试前,梦人赠以诗,止记一句。公醒,曰:“此必禾川襄也。”榜发,尹襄果魁西江,遂足成七律一章送之。其诗云:“喜看盛族魁金榜,梦语传来喜欲狂。周室清风歌吉甫,唐家巨族悟知章。凤麟秀毓明时瑞,奎璧祥迎紫极光。金殿传胪当第一,共夸天水庆绵长。”直墨迹尚存,襄子孙至今宝之。新增。

嘉靖庚戌礼闱,典试为南野欧公洞山。尹公见吾郡罔有录者,欧公错愕。已而尹公得视轩陈公卷曰:“此必一也。”开卷果然。众询尹公何由知,尹公曰:“阅其艺,必泳游鹭渚有得者。”众咸服尹公朗鉴云。《邹南皋集》。

嘉靖间旧学,一夕大雷雨,文庙灾。邑中士大夫以时科目方屡乏,重有此变,学不容无迁,而未知所卜择。数岁,尹台以南祭酒还省扫,始议定今址。先是,客有过宿学邻汪潜家者,梦门外岿有所建,问之,曰:“此五圣贤堂也。”客晨起贺潜曰:“君家殆有兴乎!”为书飞白大字遗之。既学宫迁,而其梦乃益播人耳,始知“五圣贤”,固非夫子及四配莫可当也。事先定,岂偶然也哉?万历志。

隆庆元年丁卯冬,邑讹言选宫女,诏且至。民间男女未冠笄者,一时婚嫁殆尽。同上。

万历间,永新材官夤缘作奸,縻屯糈为漕累,或贷富人钱虚募营卒以应。观察黄承元悉加厘革,衰屯益漕。《府志》。

敖清江曰:“本朝《易》学,蔡虚斋之《蒙引》,《易》之博也;刘呆斋之《图释》,《易》之约也;梁石门之《参考》,《易》传本义之断案也。三子之书皆有功于《易》学。《新喻志》。

马公铉奉命之吉府,乞恩便道省亲,建荣寿堂。公自制堂帖云:“父寿如山,游子许归称大耋;君恩似海,微臣何以答升平。”公时大会亲友叙故,适乡有老悖素酗酒无赖者溷厕,众宾失容,公悉优遇。明日复如故,在座贱恶之。伺公出,又冒犯。有言之邑大夫,缚送受罪。公曰:“杖之示警已过,奈何为已甚?此醉汉也,吾不在意中。”他日,恶愈肆,观风者廉得其实,痛绳之以法,又丐公得释。人有诘公为迂儒者曰:“不矜念里之人困此恶人,而顾脱之法网,既不计前日之谴惩之,而顾又示之以恩,皆矫激一时者也。”公曰:“吾自幼,有人诵吾二叔并事先朝,相次入台,风裁凛不可犯,里豪猾凝望辞色窜伏,固得御史体,而心亦无所伤。要知我高祖蓝田聘君,阴骘中人尝曰:‘造物忌盈。’勉思垂训,知前辈方寸何如。今吾欲输此一步,何所不容也?”人以是多公之量,拟之娄师德、韩稚圭。卜世泽之,有必昌者。蒋文定《忠节传》。

右都御史秦公铉,举公补山东提学副使,以书干冢宰王公恕言:“山东孔子之乡,马仪部学行方正,师表多士,允协舆论,矧咨年望,其优补之。”王公复书曰:“贵省督学业已推擢,有成命,难改。春官马子,久知其贤,自公举之,征老臣体国以人事君之义,壮哉!敢不勉承来教?如吕相之求人才,囊之夹袋,备异日之需,柱石充选也。”同上。

马铉守桂林,剿獞贼,遇伏死。提学副使庐陵周孟中,其所亲也,亲为求尸,七日而得,身无完肤。孟中默祝曰:“公,烈丈夫也,忠魂不爽,能赞王师杀贼否?”须臾两手之指微动,面目凛凛,若有生气然。同上。

余邑友人龙浪仙,少时所聘之女忽病,两目俱瞽。其女之父母欲辞婚。浪仙曰:“此吾命也!”遂为夫妇,恩义甚笃,妇死,哭之如礼。其后,浪仙辛卯登科,乃知东坡所记刘庭式事果不虚也。贺子翼《掌录》。

贺孕云先生,讳康衢。有资郎延为西宾,以先生贫士,负志节,欲挫其廉,乃暗置白金五十两于书簏内,伪忘锁匙。先生知而不言,至五月解帐而辞归,始取簏手授资郎:“簏中诸书借读已遍,可自简阅,吾不复至矣。”资郎见金如故,惭而谢焉。先生自幼颖敏,每试辄第一,万历壬子登江西贤书。同上。

吾邑缙绅甘公莲屏,闻同学讲“耳顺”,乃曰:“诸君且先求耳逆。能受逆耳之言,则耳自顺矣。”同上。

又永新所世袭指挥同知高震,国变不肯降,旋起义兵,战没于茶陵。以平时负气多忤人,皆憎之,故其事弗传。今附识于此,庶知武弁中亦自有铮铮者。同上。

癸未之秋,张贼破湖南,烧李尚书宅。李公子窜匿永新东源庄,褐衣藿食,人无知者。偶曝故衣,见珠襦焉,声闻稍彰。是岁十月,贼蹂永新,奸民引贼劫公子资巨万,钗环钿耳遗落榛莽者,拾之不尽。有织履人徐佃者,于路偶获径寸明珠二颗。是夜茅屋烂焉如昼,光彻邻牖。佃喜告其母曰:“儿获李公子夜光珠,价逾千金,儿将弃织履,买田宅矣。”母怒,持杖挞之曰:“家不素具而忽有者妖也,物不习见而自至者孽也。汝抱妖怀孽,死且至矣。死之不悲,将谁受福?”急索二珠曰:“祸本安在,吾当灭之!”悉召四邻,碎二珠为砂砾,煅以猛火,且煅且骂曰:“咄咄!李公子,使汝知此,宁至诲贼破家,误吾愚儿哉?”既而官兵恢复永新,李公子讼于辕门,捕治引贼奸民及拾资者,皆指为赃,悉论死。惟徐佃以煅珠倖全。《激书》。

国朝

江西旧例,内外帘各十三人,共二十六人。丙午,裴抚军以书经卷多,题请增一人,故内帘用十四人。自是科始,榜发,永邑得隽者二:刘子桂发、巴子邦彦;由副车而升正榜者一:江子右台。是科各省有五经中副车者,特旨准为举人一体会试。至会试,第南宫者又一:刘子世衢。说者谓修复南门,面炳离明,恰配驺冈巽位。地理之说或不诬欤?《颜园笔录》。

邑营盘村有宋成远者,雍正十年客死粤西。次岁十月,有声自室后松林中出云:“抛下长龄,不及抚长。”如是者数夕。长龄者,成远子也。族人迹之,无可见。问之,曰:“鬼也。”问:“何鬼?”曰:“成远也。”问:“死何能言?”曰:“昨岁病垂危,同伴者误以为死,遽埋之,阳寿实未绝也。心弗甘,是以不能默。”族人闻其言,疑为他怪所凭依。鬼曰:“我实成远也。忆少时,曾为景福观王维茂筑晒地,坚固异常,汝等不识也。”询之果然。自是酉来子往,率以为常。亲友闻而至,叙寒暄如生前,教孝教弟,语刺刺不休。或问阴间事,弗答也。其言,自室内听之,似在屋檐后,出户听之,又相违数丈,至岁暮始息。明年十月再来,又明年十月又复来,皆以年终止。一夕忽呼族人,以长龄相托,丁宁辞谢,曰:“阳寿已尽,吾不复来矣。”痛哭而去。《春草堂集》。

江碧山名慕柳,读书碧波岩。一夕归家,至半途,忽雷电交作,云雾中悬一幅,似匹练状,现“江慕柳”三字。是年会试,登明通榜。新增。

道光丙戌,蛟水为患,滨河者被溺无算。惟邑西九输洲沈道登家,二十四日避居楼上,屋坏,俱入水,沿途攀援登岸,有漂至数十里者,遇救得不死,全家无恙,所畜物皆无损。其事若有阴助云。新增。

唐开元中,有内人许和子者,本吉州永新乐籍女也。既美且慧,开元末选入宫,上即以阿新名之。首隶宜春院,妙于歌曲,能变新声入古调,自韩娥、李延年殁千余岁,旷无继者,至阿新始以其能名。遇高秋朗月,台殿清虚,喉啭一声,响传九陌。明皇尝独召,李谟吹笛,倚其歌,至曲终管裂,其妙如此。一日赐大酺于勤政楼,观者数千万众,喧哗聚语,鱼龙百戏之音莫闻。上怒,欲罢宴。中官高力士奏请命阿新出楼一歌,喧必可止,上从之。阿新乃举步扬袂,回奏曼声。少顷,广场寂若无人,欢者闻之气勇,愁者闻之肠绝。洎渔阳之乱,六宫星散,永新为一士人所有。韦青避地广陵,凭阑河上,忽闻舟中奏水调曲者。青曰:“此殆永新音也。”乃登舟,与对泣者久之。青始亦秘其事。后士人卒,与其母之京师,竟殁于风尘中。《唐乐府杂录》。

徐常侍得罪窜邠。平日尝走书托洪州永新都官胡克顺曰:“仆必死于邠。君有力,他日可能致我完躯转海归葬故国,侍先子于泉下,即故人厚恩也。”未几,果遣讣来告。顺感其预托,创巨舟赍厚费亲信往邠迎之。舟出海隅,一巨邑,忘其名。邑有东海大帝祠,帐殿严盛,祷享填委。时索湘典邑,舟未至,铉先谒之,称江南放叟徐铉。湘素闻其名,悚敬迎拜,冠服严伟,笑谈高逸。曰:“仆得罪于邠,幸免囚置,放归故里,舣舟邑下,因得拜谒,仍有少恳拜闻,迨晚再谒。”语讫失之,湘大骇。未久,津吏申有徐常侍灵枢船到岸,湘大感动,亟往舟抚其孤曰:“先公有真容否?”曰:“有。”遂张之于津亭,果适之来谒者。湘设席,感动,置醪俎,再拜以奠。迨暝,果至曰:“适蒙厚饷,多谢,实己之幸。盖少事不得已,须至拜叩。仆在江南为学士日,一里旧赍一宝带,托仆报投执政,变一巨狱。仆时颇有势焰,执政不敢违。然事不枉法,以赃名挂身,恐旅榇过庙,帝所不容。君宰封社庙,籍乡版皆隶于君,君为吾祷之,帝必无难。”湘感其诚告,为之洁沐过已,事斋心冥祷讫,令解纤过庙,恬然无纤澜之惊。薄暮果再至,饰小怀刺为谢。其刺题曰:“铉专谢,别东坡索君贤者,含喜再拜。”欻然而去,洎再开其刺,旋为灰飞。湘颇怀“东坡”之疑,后果为左谏议大夫。《玉壶清话》。以上二条补遗。

按,永新都官,未知为何官。相传邑西有徐铉墓,岂徐常侍缘是即葬此欤,抑或姓名偶同欤?因附录此,以备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