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江淹有言,修明之难,莫难于志。诚以志也者,宪章之所系。举凡山川形势之险要,户口田赋之纷繁,自忠臣孝子、义夫烈妇,旁逮山林隐逸之事迹,文人学士之辞章,皆宜胪列其详。事必征[证]实,论不蹈空,尤必裁酌去取,不滥不遗,洽乎人人之公心,始足以信今传后,洵乎其难为之也。
安福旧《志》,昉于前县令焦公荣,本之《丛录》[1]《福乘》[2],以成其书。迨后,刘公学愉续修于康熙癸巳。至乾隆壬寅,张公绣中又重修之。二书虽颇详明,然其体例间有未尽善者。
同治五年,余以菲材,承乏兹邑。窃尝考究,思欲厘正得失。顾兵燹初平,诸待营画,未暇纂辑。越三年,大府奏修《通志》,檄所属类输之。于是,延邑之敦行裕学者,商榷凡例而增编焉。其前刘、张《志》所未当者,悉从更正,博稽旁采,探幽阐隐,逾年而后书成。凡为类十,细目九十,最[后]二十卷,将付剞劂,嘱余为文以序。
余惟志之修也,岂徒夸耀一邑文物之盛已哉?必使后之读是书者,了然知其风俗之升降,因时制宜,以为兴利除弊之计。况安福素称名邑,其山川菁[精]英之会[荟]萃于人者,文罗武络,代有名人。固不独生斯土者宜知则效,即官斯土者亦借以知所取法焉。故朱子知南康军,下车即询郡志,论者以为知务者此也。抑余又有进焉。
邑志之体,不同于家乘。家乘专主褒善,而志则必其人有卓然可传之实,始堪采入,以垂久远。若稍涉嫌疑,仅据誉辞,未当公论,虽著于一时,且将见削于来哲。昔王司农承修《明史》,于吴会人士行谊无甚可取,多为之传,有识者往往讥之。於[吁]戏!此修明者之所以难也!
今诸君剖判是非,权衡轻重,而凡发潜德之幽光,搜遗徽之既渺,其必能洽乎人人之公心也,彰彰明矣。余故表兹义,庶安邑有志之士,综名核实,洞见是书采择之慎如此,反身自励,各期为善人焉,则于风化之关也,岂浅鲜哉?至于共事诸君,或精于编正,或详于筹画,或勤于谘访,或审于雠校,要皆裨于盛举而不可没其劳者,亦谨次具姓名于后。
同治十一年,岁在元黓涒滩[3]季春月
知县桐城姚濬昌谨序
【注释】
[1]《丛录》:即明嘉靖三十七年(1558)刻本《安福丛录》,由张崧主修,邹守益作序。
[2]《福乘》:即明万历二十九年(1558)稿本《福乘藏稿》,由刘元卿主修,施闰章、焦荣作序。
[3]元黓涒滩:元黓,即玄黓,天干中“壬”的别称。《尔雅·释天》:“〔太岁〕在壬曰玄黓。”涒滩,古代以干支纪年,太岁在申,称为“涒滩”。同治十一年为壬申,故又别称为“元黓涒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