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久就更加熟识;我说“我们”,是因为就我个人来说,如果她的目光看出我的心思,我跟她讲话就很冒险。

她的丈夫的职业介乎艺术家与旅行推销员之间;他蓄着小胡子;他放肆地吸烟,是个活跃、友善、脾气好的青年人;他一点儿也不鄙视大吃大喝,我看见他有一次步行十二公里到最近的城市去买一个甜瓜;他乘坐驿站快车,带着他的狗、妻子、女儿和二十五瓶莱茵葡萄酒,来到这里。

在海滨浴场,在田野或者在旅行中,人们更容易交谈,人们都希望互相了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足以展开交谈,谈论天气,下雨和晴天,尤其是最佳的话题;人们大声议论,抱怨住得不舒服,旅馆的伙食糟透了。最后这个话题议论得特别热烈:“噢!台布、餐巾太脏了!菜太辣了!胡椒加得太多了!啊!太可怕了!亲爱的。”

一起去散步,可以更好地欣赏美丽的风景,为之着迷。真是美极了!大海多么壮观!你发表富有诗意与夸张的几句评论,提出两三个哲学的思考,夹杂着叹息与或强或弱的鼻息吧!如果你会画画,打开你的摩洛哥皮封面的速写本作画吧,或者做最妙的选择,把鸭舌帽拉下来遮住眼睛,双臂交抱地睡觉,佯装在思考问题。

有些女人,我从一公里远处就可以嗅出她们是“自命不凡的人”,仅从她们观看海浪的方式就可以判断。

应该可怜你们这些人,吃得少,醉心于悬崖,欣赏着草地,爱大海爱得要命。啊!那时你将令人快乐,人们会说:“迷人的小伙子!他穿着一件多么漂亮的罩衫!他的皮靴多么精美!多么潇洒!多么英俊!”这是说话的需要,合群的本能,最大胆的人走在人群的前头,这本能从根本上创造了社会,在今天则造成聚会。

大概是同样的动机促成我们第一次交谈。那是在一天下午,天气炎热,尽管有窗上披檐,太阳仍然照进大厅。几位画家,马丽亚和她的丈夫,还有我,留下来了,躺在椅子上抽烟,喝掺热糖水的烈酒。

马丽亚抽烟,即使某种愚蠢的女人之见阻止她抽烟,她也会喜欢烟草的气味(真可怕!);她甚至递香烟给我!我们谈论文学,文学是跟女人谈话时取之不尽的话题,我讲了我的看法,充满激情,讲了很长时间;马丽亚和我在艺术上有完全相同的感受。我还没有听到有什么人以最天真与最谦逊的态度去感受的;她说话言简意赅,十分生动,重点突出,特别随便而又优雅,那么从容而又懒散,简直可以说她是在唱歌。

一天晚上,她丈夫向我们提议,到海边泛舟,那时天气特别好,我们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