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類
水
天地間未有萬物先有水，故水者萬化之源也。水何以先乎萬物，曰水即氣也，氣即水也，水為氣所生，氣又為水所生。試觀一陽之氣起於下，陰上遏之則氣聚而為水（雲雨之理）；一陰之氣聚於上，陽下蒸之則水復散而為氣（釜甑之理）。《易》乾之象曰：雲行雨施，品物流行。蓋氣聚而為雲雨，自無形而之有形，自有此有形之水，而太虛寥廓之中，生生化化不窮矣。其行於地也，流則為江河，為溝澮，大小皆流也；止則為行潦，為海水歸墟，大小皆止也，上而有此雲雨霜露，下如有此江湖河海。而水之類不齊，水之性味亦各異。《本草綱目》分為天水、地水兩類，各辨其甘淡鹹苦之味，而著其寒溫良毒之性。自古談物理者，未有若是其詳且盡者也。況乎民非水火不生活，是平人、病人日不可離之物，醫者可置焉不講乎。謹依《綱目》，條例如下。
雨水
《綱目》曰：立春雨水，宜煎發散及中氣不足、清水不升之藥。此說出虞摶《醫學正傳》，然不拘何日雨水。尚未落地，其性清真，用供病人飲食藥餌，無不相宜。若夏秋暴雨，承取其水，冷如冰雪，煎時行暑熱之藥，更有應驗。
露水
夜中無雲星光照，吸地中滋潤之氣，升於半空，降而為露。故陰晦之夕，及不見星光之所，如樹下、屋中，雖地濕亦無露。其性屬陰，最能長養萬物（月能吸海水為潮汐，星能吸地氣為霜露，故其性皆屬陰，說見揭子宣《璇璣遺述》）。飲之能退大熱，止消渴（出《本草拾遺》，凡有此二症，服藥不效危急者，宜多用瓷盤承取，實有奇功）。秋露秉肅殺之氣，宜煎潤肺殺崇之藥（出《醫學正傳》）。柏葉上露，能明目，旦旦洗之，熱眼極效，寒者禁用（出《綱目》。《續齊諧記》曰：赤松先生八月一日取柏葉上露以明眼。《雞蹠集》曰：八月一日作五明囊，盛百草露，可以明目。
雪水
《爾雅》《釋名》曰：雪，洗也（故洗滌冤誣，謂之昭雪），洗除瘴癘蟲蝗也。《綱目》曰：雪花六出，陰之數也。冬至後三戊為臘，臘前三雪宜麥（《授時通考》載古諺曰：若要麥，臘月見三白）。瓦器盛，緊築密封泥口避日（宜小口舊瓦罐未經鹽者）。用藏一切果實，不生蟲蠢。夏月置几席間，蠅自去。宜煎傷寒、火喝之藥（傷寒即是熱病）。《日用本草》曰：煎茶煮粥，能解熱止渴。《本草拾遺》曰：解諸毒，治天行瘟疫，酒後暴熱，黃癉，小兒熱癇。張從正曰：洗目，退赤熱。
霜水
霜即露也，然稟寒冷肅殺之氣，結而為霜，其性極寒，較雪尤甚。凡雪水所主之病，霜皆能治之。而解毒退熱之功，於時行瘟疫尤為親切。收藏宜冬至後立春前，日未出時，用雞翎掃取菘、芥葉上者，舊瓦器藏，如藏雪水法。《國語》：駟見而隕霜。注：房星見，在霜降節。今時霜降，太陽在房屋之後，法當昏見。然以距太陽不遠，日入時房星已近地平，不能得見。以歲差逆數之，春秋魯隱公元年已未，距今大清嘉慶十六年辛未，共二千五百三十三年。每年五十一抄，差一十二萬九千一百八十三秒。度法收之，得三十六度弱。距度愈近，更不能得見。至於火見（心星也）而清風戒寒，天根見（氏星也）而不涸，皆與當時星度不合，不知何故。霜雪水，解春秋時行瘟疫、暑熱、瘧、痢等毒，實有奇效。而苦於無人收取，則危急時萬不可得，醫者所以宜司歲備物也。
冰
篆文作仌，亦曰凌。南方地氣暖，冬時雖有冰而不厚。藏之，春暖即融，亦僅如霜雪水耳。北方地氣寒。河流徹底皆凍，車馬可以通行。故《月令》：季冬之月，水澤腹堅。藏之，至夏不釋，《詩·豳風》曰：二之日，鑿冰沖仲；三之日，納於凌陰（冰室）。《周禮·天官》：凌人掌冰，正歲十有二月，令斬冰，三其凌。凡內外饔之膳羞、祭祀、賓客無不用之。《左傳》：古者日在北陸而藏冰，西陸朝覲而出之。其藏之也，深山窮谷，涸沍陰寒，於是乎取之。其出之也，朝之祿位，賓客喪祭，於是乎用之。其藏之也，黑牡、秬黍，以享司寒。其出之也，桃弧、棘矢，以除其災。祭寒而藏之，獻羔而啟之，公始用之。火出而畢賦，自命夫、命婦至於老疾，無不受冰。山人取之，縣人傳之，輿人納之，隸人藏之。夫冰以風壯，而以風出。其藏之也周，其用之也遍，則冬無愆陽，夏無伏陰，春無悽風，秋無苦雨，雷出不震，無災霜雹，癘疾不降，民不夭札。
按：藏冰於冬，及夏而用，借其陰寒，以制暑熱，理之所有也。故《拾遺》曰：去熱煩。《日用本草》曰：解煩渴，消暑毒。《綱目》曰：治傷寒，陽毒，熱甚昏迷。冰之用如此，已不可謂不大。且能殺蝗蝻。故《春秋》以冬燠無冰為災，紀之者三。謂當寒不寒，恐為歲害也。獨不知藏冰遂能無愆陽、伏陰、悽風、苦雨，乃至無雷震、無霜雹、無夭札癘疾。左氏之失也誣，此或其一也。本朝藏冰之制，伐冰取諸御河及龍王堂、蓮花池。歲以冬至後半月，工部委司官一人，募夫伐取明淨堅厚者，以方尺有五寸為塊。紫禁城內窖五，藏冰二萬五千塊；景山西門外窖六，藏冰五萬四千塊；德勝門外窖三，藏冰二萬六千七百塊，以供各壇、廟祭祀暨內廷之用。德勝門外土窖二，藏冰四萬塊；正陽門外土窖二，藏冰六萬塊，以供公廨、官學及各衙門、各監獄官暑湯之用。凡陵寢祭祀，則藏冰於畿輔遵化州、薊州、易州、豐潤縣等處。車駕巡幸直省，均由地方有司供用，無常數。惟熱河定額二千塊，喀喇河屯三百塊，巴克什營、兩間房、長山谷、樺榆溝、中關、小營、波羅河屯各一百塊。又古者雖命夫、命婦至於老疾無不受冰，而藏冰則有品節，大夫非有采地者不得與焉。故《大學》孟獻子曰：伐冰之家，不畜牛羊。不知冰既可為夏月消暑之用，先王之立此制，其理安在。今則戶戶可藏，且鬻於市，消融為水，熱病人煮粥、煎茶誠佳。若整塊冷食，不免敗人脾胃，中寒者切戒。
江河長流水
水以動為性，以潤下為德，故水無不流。中國地勢，西南高，東北下。故天下之水，皆發源於西南，而下注於東北江河。其最大者，江曰南條，河曰北條。江源出蜀之岷山，所匯之水，兩川、滇、黔、兩湖、兩江，如洞庭、彭蠡諸巨浸皆納焉。至潯陽而分九派，故曰九江。至南徐（今鎮江府）而始入海。自源迄委，水程九千三百餘里。河流則來自塞外。《爾雅》曰：河出崑崙虛，色白。所渠並千七百一川，色黃。百里一小曲，千里一曲一直。邢□疏曰：河源出崑崙山下之基，其初纖微，源高激湊，故水色白。造所受渠多，凡一千七百併為一川，沙壤溷淆，故水色黃。《海內西經》曰：帝之下都，崑崙之虛，方八百里，高萬仞。河水出東北隅，以行其北，西南又入渤海，又出海外，即西北，而北入禹所導積石山。又《北山經》云：敦夢山，敦夢水出焉，西注泑澤，出乎崑崙東北隅，實為河源。今注云：西北者，蓋傳寫訛也。《漢書·西域傳》：河有兩源，一出蔥嶺，一出於闐。于闐在南山下，其河北流，與蔥嶺河合，東注蒲昌海。蒲昌一名鹽澤，去玉門、陽關二百餘里，廣紊三百里。其水亭居，冬夏不增減，皆以為潛行地下，南出積石，為中國河。又《山海經》云：不周山，東望泑澤，河水之所潛也。其源渾渾泡泡。郭注云：河出崑崙，潛行地下，至蔥嶺山、于闐國分流歧出，復合而東注泑澤，又復潛行，南出於積石，而為中國河，泑澤即蒲昌海也。古之談河源者如此。元朝遣使逆流溯之，西南行，至一處名星宿海，云是河源。然星宿乃彼處眾水所匯，其上游必復有源，則是河源遠甚，莫可得而稽也。其行於塞外也，自南而北，凡六六大灣。其入中國也，由秦而晉而豫，過齊、魯，入直隸，去海畦步不即入海，忽而後轉，復北流二百餘里，及瀛洲今河間府而始入海。故人以自矜其有者，一遇高人而自喪，如河伯之自旋其面目也。究竟此乃遊戲之筆。緣海岸陡絕，地高下之勢使然耳。其源雖不可知，而自星宿海至直隸河間，已數萬餘里矣。河既源遠流長，挾沙而行，其水渾濁，故名黃河。其自積石、龍門下浮中國，在甘、陝、山西之地，束於萬山不能旁決。至河南開封，建瓴而下（李青蓮詩曰：黃河之水天上來），加以地勢平衍，沙不積則順軌安流，一積則頃刻旁溢。其決而南也，害在穎、毫、徐、宿；決而北也，害在曹、濮、單、鄆。不知禹錫元圭而後，歷夏、商、周一千餘歲，何以不聞河決？至敬王二十三年始決，自後代代有之，迄元、明、本朝，其決尤數，究在何理？說者曰：齊桓公任管仲，將九河故道盡墾為田，故下游無所泄。此說見《春秋緯寶乾圖》，云移河為界，在齊呂填閼八流以自廣。鄭康成據此亦云：齊桓公塞八河，同為一河。郭注《爾雅》云九河，徒駭在今東平縣，太史、馬頰、覆釜俱不言所在，胡蘇云在東莞縣，簡、絮、鉤盤、鬲津，亦不言所在。邢昺引《漢書·溝洫志》疏之曰：成帝時，河堤都尉許商上書云：古記九河之名，有徒駭、胡蘇、鬲津，今在成平、東光、鬲縣界中。自鬲津以北至徒駭，其間相去二百餘里。是知九河所在，徒駭最北，鬲津最南。蓋徒駭是河之本道，東出分為八支也。許商上言三河，下言三縣，則徒駭在成平，胡蘇在東光，鬲津在鬲縣，其餘不復知也。然九河之次，從北而南既知三河，其餘六者亦可想見。太史、馬頰、覆釜（即覆鬴），在東光之北，成平之南。簡、絮、鉤盤，在東光之南，鬲縣之北。以今考之，九河故道皆在直隸河間。河之決，由沙壅，不關下游不泄。河決之所，在開、歸、淮、徐等處，去海岱之邦遠甚。且也禹之行水也，行其所無事也。苟拂其性而塞之，湍流之下，雖尋丈之渠，且無所施其知巧，況滔天之河，可塞其八而為一乎。觀前乎禹者有鯀，築堤障水，九載而績用弗成；後乎禹者有梁武帝，欲以鄰國為壑，浮山築堰，而漂沒田廬數十萬頃，沉溺人民數十萬家。是則齊桓公塞河之語，蓋經生冒眛之談，不足信也。曰若然，則八河何為而塞乎。不知高岸有時為谷，深谷有時為陵，此殆有天焉，非人力所能為也。不觀今之黃河，日陡而南，舊河皆成陸路，誰塞之乎。惟其南徒，故前明之世，有欲引河與漕合流者。既以漕水千步百折，河流湍激，必不能按轡徐行。有欲引河與淮合流者，又以淮水獨流，且有泛溢之患，加之以河，其泛溢也必更甚。今則黃淮已合關，而泛溢依舊。古治河之策有三：曰疏，曰浚，曰塞。疏在下游，分支灑澤（就所決之一處，暫開支河以殺水勢，庶便於興工，非欲壞山東田而尋九河故道也）；浚在河身，築堤固岸，使水刷沙行也；塞，堙其決口也。治河之人，元總管賈魯（事見《元史·河渠志》。當時史臣歐陽元，就賈公細詢顛末，得其物料工費之全數，與分支、固岸、塞口之全法而備紀之，為前史之所未有）；至明代，賈魯河已成陸地。其河臣則有徐武功有貞、潘尚書季訓。此三人一出，而無河患者或三十餘年，或四、五十年。後之從事於斯者，皆取則焉，儒生伏處而談經濟、禮、樂、兵、農，或可得其要領，此事恐難究其十全也。
我朝河工政務，黃、淮二讀為大，運河次之，永定河又次之。及南北諸條附流入海，分流濟運者，咸受治焉。其職掌江南河道總督一人，掌黃、淮會流入海，洪澤湖、汕、黃濟運，南北運河泄水行漕，及瓜州江工，支河湖港疏浚、堤防之事。所屬河庫道一人，司出納河帑。淮徐河道一人，同知、通判、州同、州判、縣丞、主簿共十六人分管。天津河道一人，同知、通判、二十四汛州同州判（每汛一人）、縣丞、主簿、巡檢，共五十四人分管。淮揚河道一人，同知、通判、三十八汛州同州判（每汛三人）、縣丞、主簿、巡檢、十四閘閘官，共一百六十九人分管。設河標兵二十三營，副將二人，參將二人，遊擊三人，都司三人，守備二十四人，千總二十七人，把總五十人，兵一萬三千七十二人。山東河南河道總督一人，掌黃河南下、汶水分流、運河蓄泄及支河湖港疏浚、堤防之事。所屬山東運河道一人，同知、通判、二十八汛州同州判（每汛三人）、縣丞、主簿共百一十三人。又分理泉河州同、府經歷、縣丞、巡檢、四十八閘閘官，共四十二人分管。兗沂曹兼管黃河道一人，同知、縣丞、主簿、巡檢、守備、千總、把總，共二十人分管。河南開歸陳道一人，同知、通判、州判、縣丞、主簿，共一十六人分管。彰衛懷道一人，同知、通判、縣丞、主簿、巡檢、典史、守備、千總、把總共三十八人分管。河標兵七營，副將一人，遊擊二人，都司二人，守備六人，千總十有二人，把總十有九人，兵三千二百五十五人。直隸總督兼河道總督一人，掌彰衛入運歸海、永定河入澱、疏浚堤防之事。所屬永定河道一人，同知、通判、州判、縣丞、主簿、吏目，共十九人分管。通永河道一人，通知、通判、州同、州判、縣丞，主簿共十六人分管。天津河道一人，同知、通判、州同、州判、縣丞、主簿共十七人分管。天津河道一人，同知、通判、縣丞、州判、主簿、巡檢共十七人分管。清河道一人，同知、通判、州判、知縣、縣丞、主簿、巡檢、典史，共二十一人分管。大廣順河道一人，同知、知縣、縣丞、典史、守備、千總、把總共四十九人分管。設督標兵十五營，副將一人，參將一人，遊擊三人，都司二人，守備五人，千總二十五人，把總四十五人，兵五千八百四十五人。
凡河兵，於綠營旗兵之外，別自為伍，專屬河工調遣守汛防險之事。惟江南葦蕩，營兵專司樵採，不與雜役。凡伕役，江南、山東、河南設堡夫；山東、江南設閘夫；直隸、山東設淺夫；河南設柳船長夫、樁埽夫；山東設搖夫、泉夫、壩夫、軍夫、橋渡夫；直隸設□夫、防夫，各隨其地之宜。凡工式，蓄泄以漸曰涵洞；束水曰堤；堤外重堤曰遙堤；堤外築堤，伸河流繞堤而過曰越堤，亦曰月堤；兀立者曰縷堤；截流曰壩；泄漲者曰滾水壩，曰竹絡壩；銳出河流，以分水勢者磯咀壩；護堤曰埽，塌有魚鱗、龍尾、丁頭之別；雙埽曰障，障有六稜、三稜、排木之異。他如以導大溜則有木龍、柳簰；以濟覆舟則有救生樁木。凡經費，各工有修防、俸餉、役食、歲報、圖冊之費，江南河工有歲增五寸之費，山東有疏浚運河之費，各有常額。凡物材，葦、柳、秫稽論束，荷麻論斤，土論方，磚論塊，石料分雙、單，樁木別杉、楊，下至米汁、釘鐵之屬。有額者，歲辦如額；無額者，需要之時，如數購備。凡修防，當沖溜鬚用長樁、大埽，歲加鑲築。費有定額者，曰歲修，或河流遷徒，或三汛屆臨偶被刷損，隨時搶護。工費在五百兩以內者，曰搶修。江南淮、運河堤，每歲增高五寸，亦曰歲修。其核費具題歲修。以十月搶修無定期，題銷均以次年之四月。凡三汛，以清明節後二十日為桃汛；自桃汛後至立秋前為伏汛；自立秋至霜降為秋汛。屆時該管官弁督率兵夫，多辦物材，晝夜分防。有警則鳴金為號，附近兵夫協力搶護。凡疏浚，河道面必廣、底必深。運土必於堤內，無堤者必去河百丈。運河歲小浚，間歲大浚；黃河無定期，遇沙停淤即浚。其法，或以勺，或以刮板，或以浚船，因地以制其宜。凡浚船以疏渝河道，柳船以運物材，垡船與船與浚船同，石船與柳船同。凡保固，黃河工程限一年，運河限三年，江南、河東、直隸、南運河同北運河限二年，永定諸河險工限一年，其餘平易工程並限三年。均以報竣之日起限，限內沖決，責承修督修官賠修。限外沖決，守汛官弁暨該管文武、沿河州縣，皆分別議處。經制詳明，超越前代如此。以故百餘年來，河流不無泛溢，而不為民害者，賴先事豫防之早，後事補救之速也。其前代河政，諸史河渠志載之甚詳，均可考也。
目河而外流，水之大者，西則有涇、渭，東則有淮、濟、汝、泗，南則有漢、沔、睢、漳，北則有桑乾、漕、濮。《內經》以此諸水分配人身十三經絡，疑是後人偽造，非古聖人之言也。何則？諸水所經，不過《禹貢》九州腹內一線之地。磧路所回，三萬餘里（就沙漠磧石言之如此，陳臥子詩曰：磧路西回三萬里，青天遙掛白龍堆。若論北極至漠北窮荒，西極至闊灤海、大秦，猶不止此數）；滄溟所浮，數十餘國（此亦就歷朝會典，聲教所及，言之如此。朱從訓詩云：海外波臣三十國，一時浴日頌唐堯。若論東極、南極遠隔重洋之地，亦必不止此數，皆不共此水道。其民將無經絡乎？將生於彼國，而效中國水道以為經絡乎？抑將變而肖彼國之水道乎？此不待辨而明者也。又醫書有東流水，亦儘可勿泥。蓋中國地勢，西高東下，水無有不下，故百川皆東匯於海。《易》曰：天與水違行。天西轉，水東流，故曰違行，言其大概耳。就一處而言，則各有不同。塞外之水皆北流，西藏之水皆西流，姑勿深論。就中國而言，如吾鄉饒、廣、撫、建之水，皆西會於彭蠡；章、貢、虔、塗諸水，皆北會於彭蠡，又共西北流而入於江（《禹貢》曰：江水東匯，澤為彭蠡。誤也。蔡虛齋曰：江西古苗地，禹跡或未親履其處，故有此誤，或然耳）。兩粵及閩中之水，無甚大會，皆各自南流，或東流而入於海。浙東之水，皆東北會為太湖。浙西之水，亦東北會為浙江而入於海。益州之水，漾、沱、黑、白，四派分流，故名四川。此數千里之地，其水皆不盡向東流，皆不可為藥餌、飲食乎？總之，長流之水合千派而不竭，納眾汙而不垢。所以郭云純《江賦》曰：咨五行之並用，實水德之靈長。隨在可以汲取，養生療疾無所不宜。古方云宜煎下行利導之藥，理則然耳，但居近長流者，平時飲食無非此水，用以煎藥，何獨能速下乎？存其說而已矣。
溪澗急流水
江河溪澗者，流水也。江河取其長，溪澗取其速，性順而善下則同也。但山居者平日長飲此水，臨病用之，未必遂有奇效，是亦不可全恃也。《爾雅》：山夾水，澗。陵夾水，□。杜預注《左傳》：澗溪，沼沚之毛曰溪，亦澗也。李巡曰：水出於山，人於川為溪，皆急流之名也。
逆流水
水無逆流之理，因流勢本急，又遇河道轉變之所，此岸順流屈曲而下，則彼岸必逆流回旋而上，其逆者，順之轉也。水大彎長，可逆上一、二十里；水急彎陡，可成漩渦大數畝。《爾雅》曰過辨回川是也。古方用煎中風卒厥，及湧吐之藥。然迴旋逆上處，即穢汙所聚處。汲取此水，非精細人不可用也。除煎藥之外，一切飲食概不宜用。《詩·奏風》：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爾雅》曰：逆流而上，曰泝徊；順流而下，曰泝遊（泝同溯，又作溯）。孫炎《正義》曰：此順逆指渡者，非言水之順逆也。
勞水
《傷寒論》名甘瀾水。《綱目》曰：用流水置大盆中，以勺高揚千萬遍，有沸泡相逐，乃取用之。水味鹹而體重，勞之則甘而輕，取其不助腎氣而益脾胃也（此解大誤，總是取其善行不止，觀下二方可見）。其來最古，《靈樞》治衛氣常行於陽，不得入於陰，目不得瞑，多年不寐，半夏秫米湯：用千里長流水八升，揚之萬遍，半夏五升，秫米一升，炊以葦薪，取汁一升，飲一小杯，以知為度。此欲行衛氣，使得入於陰也。《傷寒論》治發汗後，臍下悸，茯苓桂枝甘草湯：茯苓一兩，桂枝三錢，甘草二錢半，甘瀾水煮服之。此欲假其善行，而去臍下蓄水也。凡病經絡阻滯，及內有積水，中滿臚脹等人，飲食之中能用此水，亦可以助藥力也。
止水
大而湖蕩，小而陂塘，皆止水也。水性動，止而不行則靜，拂其性矣。且四岸穢汙，有納而無出，故凡鄉村飲此水者，其人丁必不繁盛，且多中滿蠱脹，矧病人用之乎？
井泉水
《世本》云：伯益始作井，或云黃帝穿井。《爾雅》云：泉一見一否為瀸（謂有時出，有時不出）。井一有水，一無水為瀱汐（謂夏有冬無）。濫，泉正出，湧出也（《詩》作檻，《大雅》曰：觱沸檻泉。《公羊傳》作□泉。杜注云：直泉，湧也，直即正也）。沃泉，縣出，下出也（《曹風》：冽彼下泉）。酒泉，穴出，仄出也（大東有冽酒泉）。歸異，出同流肥（《邶風》：我思肥泉），瀵，大出尾下（郭注云：尾猶底也）。泉之名不同如此。蓋泉者，地之氣脈也，其大小視乎氣脈之盛衰，優劣視乎氣脈之清濁。
醫書之用井水，隨出初出曰新汲，出甕未放曰無根（謂未曾放於落地），平旦首汲曰井華。平人、病人飲食藥餌，新汲水最佳。蓋夏月陽氣用事，陰伏於下，井水極冷；冬月陰氣用事，陽潛於下，井水微溫，此皆地脈陰陽之正理。苦汲之既久，則失其本性，與地面停蓄者何殊？隔宿尤劣。然此皆小者。論其大要，第一直辨味，味甘而淡為優，咸者及作石氣、泥氣者為劣。次論色、色清如水晶為優；色白如米泔，及雖清而面有紅、黃、紫沫者為劣。此數種水，其作石氣、泥氣及白如米泔者，由地脈實實不佳，必另鑿他井得佳泉，乃可汲飲。否則，非居人之地，速宜遷去。伍子胥之治姑蘇，白香山之治杭州，胥此為首務，不宜執改邑不改井之說也。至於味鹹及水面浮沫之井，人煙稀少處僅無，通都大邑則十丸如此。此由居人稠密，糞穢雜汙漬入泥土所致，雖地脈本旺，飲之者人戶未嘗凋敞。而明明穢物，豈可入口，況病人藥餌乎？夫浚泄溝渠，清理街道，亦為民父母所有事，是在官茲土者，加之意焉。矧膏粱藜藿，富貴貧賤各殊，而井汲同受，王明之福，則為民亦以自為也。《綱目》曰：《河圖括地象》云：九州殊題，水泉剛柔各異。青州角、徵會，其氣慓輕，人聲急，其泉酸以苦；梁州商、徵接，其氣剛勇，人聲塞，其泉苦以平；袞豫官、徵會，其氣平靜，人聲端，其泉甘以苦；雍冀商、羽合，其氣馱烈，人聲捷，其泉咸以辛。觀此，知人賴水土以生，可不擇乎？然九州水土固不同，就一處而言，相距咫尺即異，是又不可以執論也。
其新汲冷泉水之入藥，《集簡方》治中砒石毒，倉猝不能得藥，速速多飲冷水，輕者得吐利即解，解後仍宜頻飲，重者亦可緩死待救。然毒輕則解，毒重則膨脹而死，其死反速，此不可不知也。又治中烏啄毒（即川烏、草烏），方同上。《濟急方》治中蒙汗毒，《經驗方》治中煤炭煙毒（不速治，能殺人），均以冷水灌之。《千金方》治馬汗或馬毛入瘡毒（其氣入腹亦殺人），冷水浸之。不可浸者，不住手淋洗之。內飲美酒取醉，立瘥。《肘後方》治誤服勢藥，或吐，或衄，或發狂：頻飲冷水，以安為度。《保壽方》治療疽惡瘡初起，痛癢或麻木，身發寒熱，乃極毒之候：急用針刺破，擠盡惡血，令人口噙冷水吮之，水溫吐去，再噙吮，至痛癢皆住即愈。《延壽方》治鼻衄不止：冷水淋洗後項風池、風府，或浸濕布中貼之。《傷寒論》曰：病人慾飲水者，少少與之。不特傷寒，凡一切時行熱病、瘟疫諸症，但大熱大渴急欲得涼水者，均可用。宜頻飲一、二口，不可頓飲過多。
其熱而為湯，須極熟，故古名百沸湯，《傷寒論》名麻沸湯。《本草衍義》曰：能助陽氣，行經絡。《拾遺》治小兒客忤卒死，用瓦器盛熱湯，隔衣熨其腹，冷即易，氣通立蘇。《嘉祐本草》治霍亂轉筋，亦以器盛熱湯熨之，仍令足踏熱器，使足底熱透，內服安和脾胃之藥即愈。《千金方》治暑月暍死：以熱湯徐徐灌之，略舉其頭，令湯入腹即蘇。又治手指腫痛，熱湯久浸。《延壽書》治金瘡血不止，舊布蘸熱湯合之。《綱目》曰：熱湯善通經絡，加以藥力，其效更速。予每治寒濕，用艾煎湯。治風虛，用桑、槐、桃、柳、榆枝，或五加皮煎湯淋洗。按：此法觸類變通，其用無盡。如治客忤，可用蔥、韭。治轉筋，可用五加、木瓜（用藥煎湯，只蘸所隔之布，器內熨湯，但取其熱，不必用藥）。治暍死，可用蒜。治手指腫痛，可用大黃、地丁。治金瘡血出，可用荊芥、白芷，不能枚舉也。
又《本草拾遺》有生熟湯加鹽引吐之法，原治誤食毒物，臚脹，欲作霍亂（用冷水、沸湯各半相和，俗名陰陽水）。《綱目》遂謂其能通陰陽，升降清濁，譽之未免過情。蓋果系熱病，可全飲冷水。無熱病而飲陰陽湯，往往有害。考其法始於陳藏器，自唐以前醫書、本草並無之，不足信也。
諸水有毒
《本草綱目》曰：
沙河中水，飲之令人瘖（聲啞也）。
陰地流泉，行人飲之，成瘴瘧，損腳力。
兩山夾水及流水有聲音者，久飲令人成癭疾。
澤中停水，五、六月有魚鱉精，飯之令人成瘕病。即無之，久停之水，總不宜入飲食、藥餌。說見前止水條。
古井、眢井（井無欄謂之眢井，井欄古名銀床。唐人句曰：井梧花落盡，一半在銀床），久無人汲者，夏月行人縱渴甚，不可妄飲。有毒甚者，能殺人。《周易》所以云井道不可不革也。
溫泉，《本草拾遺》曰：下有硫黃，即令水熱，故溫泉多作硫黃氣。熱甚處可燖豬、羊，熟雞卵，非有瘋癩病人，不宜輕入。《漁隱叢書》曰：天下溫泉，惟黃山是硃砂泉，春時水色微紅，長安驪山是礬石泉，俱不甚作氣。有砒信處，亦有溫泉，其水大毒。《本草會編》曰：盧山溫泉，患瘋癩及楊梅瘡人，飽食入池，久浴至汗出乃止，旬日自愈。按：溫泉天下有處甚多，其下不有硫黃，即有砒石，總皆有毒，浴且不宜輕入，況可入飲食、藥餌乎？獨驪山者可浴。白香山《長恨歌》曰：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此乃地脈之奇也，他處慎之。
花瓶中水，飲之殺人，蠟梅尤甚。
炊湯（甑下水），洗面令人無顏色，洗體成癬，洗腳疼痛生瘡。貧家以惜薪故，每用泡茶，病人切不宜飲也。
水經宿面上成五色者，有毒，不可入宿食，不可濯手足，與飲湯同。
春夏大雨，山水暴漲，有毒。山居別無他水可汲者，宜搗蒜或白礬末少許，投水缸中。已受其毒，梅葉煎湯解之。無梅葉，礬、蒜俱可。《本草會編》曰：昔在潯陽，忽一日城中馬死數百。詢之，云數日前，大雨洗出山中蛇蟲之毒，馬飲其水故也。
秋冬水涸，湖蕩溝渠停蓄之水，雖無甚毒，極能作脹傷脾。澤居必須飲此水者，亦宜常搗礬、蒜投之。然住居此地，若無高阜可以鑿井，常飲此水，其人丁總不繁盛，非樂土也。陸羽《茶經》，尚知辨天下性之美惡，況病人飲食、藥餌，反不知辨，屆不戾哉。（以上並見《本草綱目》）。
諸水治病
地漿 亦曰土漿。此物最古，《名醫別錄》即有之。陶隱居曰：掘黃土地作坎，深三尺（一、二尺亦可），以新汲水沃入攪濁，少頃取清用之（病輕取清，重者連泥濁飲，力更大），能解一切卒急不可名狀之惡毒。蓋凡物遇土則化，香者不香，臭者不臭，坤德之所以能受也。若羅天益《衛生寶鑑》云：地屬陰，於牆陰掘坎作地漿，乃陰中之陰，能瀉陽中之陽。語乃大謬。作此須稍遠居人，高阜潔淨黃土地，常受風日雨露之所則佳。樹下、牆陰、屋內，皆不可作。第一善解楓菌、土菌等毒，閉口椒毒，口吐白沫，身冷欲死（出《金匱要略》）；熱毒煩渴（出《聖惠方》。天行熱病及瘟疫尤佳）；乾霍亂病（即攪腸痧），脹痛不得吐瀉，救遲則死，飲地漿三、五盞，以雞羽探喉中，得吐即生。大忌米湯。尤忌薑湯，但一滴入口，則萬不能救（出《千金方》）。誤服或過服熱藥，煩躁瞀亂（出《肘後方》），中野芋毒、黃□魚毒（《集簡方》），並飲地漿則解。
酸漿《本草蒙筌》曰：炊粟米半熟，投冷水中，浸三、五日，待面生白花，味酢用之，古方凡用漿水者即此。性能調中，消宿食，解煩渴，止嘔吐，並溫服一盞。浸至臭敗者不可用。城居擠粉店中，日日有之。鄉居卒急不能得，勿用收豆腐之酸漿。此乃豆汁，非米汁也。然米漿亦不宜妄服。《衍義》曰：孕婦服，令兒骨瘦。飲多能絕產，醉後飲之失音。
齏水 《綱目》曰：此即作黃齏菜中酸水也，溫飲能湧吐痰飲宿食，不可過多。
磨刀水 《綱目》曰：利小便，消熱腫。《集簡方》云：肛腫痛欲作痔瘡，急取屠刀磨水，內服外洗，數日即效。《扁鵲方》云：盤腸生產，腸幹不上，取磨刀水溫潤之。內服好磁石末。《救急方》云：蛇咬毒攻入腹，取刀於水中相磨，飲其汁活人。《心統》曰：耳中卒痛，取刀於粗石上磨汁，滴入即愈。
甑氣水 《集簡方》云：小兒唇面生瘡，爛成臼孔，取蒸糯米甑篷滴下氣水，日掃數次，數日即愈。無糯米，秈米、粟米俱可，但更須多上。
市門溺坑水 俗名溝尿。《本草拾遺》曰：能治消渴，飲一小盞，三、四度瘥。按：此物能解大毒，但須不近豆腐、酒店，又無燖豬血水者。又必晴日乃佳，雨後者無用。凡時行瘟疫，頭項作腫，或生疙瘩，大熱煩渴，吐血，便血，哮喘等症，取數升，燒鐵一塊令赤，投中淬之，少頃水清，飲數次可以起死。豬、牛瘟病，縛置坑中，捺其頭於水內，使不得息，水自然入腹，一、二次便瘥。
繅絲湯 《綱目》曰：止消渴。
漚麻水 《別錄》曰：止消渴。
浸藍水 解毒退熱，與藍澱同，見後。
火
《綱目》曰：水、火皆所以養民也。太古燧人氏鑽木取火，教民熟食，使無腹疾。《周官》司烜氏以燧取明火於日鑑，取明水於月，以供祭祀。司爟氏掌火之政令，四時變國火以救民疾。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杏、棗之火，季夏取桑、柘，秋取槐、檁、冬取柞、楢之火。季春龍見於辰而出火，於時為暑。季秋龍伏於戍而納火，於時為寒。後世寒食禁火，乃季春改火遺意，觀唐時清明日，腸百寮新火，新字可見矣。俗作介推以是日焚死，故禁火，豈不謬哉。按：先王之世，火政如此，似乎近迂。且所云順天道，而百工之作息皆因之，以免水旱災□之流行，其理尤不可信。今惟戛石取火，或以玻璃照日取火，得火之由，只此二法。火幾元日不新，於養生療疾未見其害也。《綱目》論火乃遠扯君火、相火，及周濂溪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朱紫陽人心、道心諸說，一派空談，全無實際。醫家不宜有此。蓋火之憂劣，視乎薪炭，故桑樹可以烹老龜，軒轅墓上千年華表可以照孤魅。次視乎文武久暫之候，故丹經有溫養之義，內典有烈焰燒空之喻，而養生療疾於此外，又奚足辯乎。
桑火
諸木作薪，惟桑火最烈。故凡牛、羊、雞、鴨老者，煮之不爛，得此即糜。熬鹿肉、虎骨等膠，得此比他薪較損，而得膠且多。宜煎一切補藥，如地黃、二冬、牛膝之類，汁本難出，且補藥宜熟也。況桑性能除風寒溫痹諸病，此數種病人，不拘飲食、藥餌，概宜用之。
竹火
此火亦烈，但遜於桑耳，宜煎補藥。
松火
凡木供爨，此為最多。火性在緊緩間。又香竄之木，火亦竄，惟此與柏不竄，故可用。
諸雜木
諸木火雖不能如桑火之烈，然桑薪不能常得，不拘何木，加而用之，火候既足，亦有同功也。
樟本火
此薪中之最劣者。作餳作腐，草柴中但夾樟木葉數片，則滿鍋皆成清水。且釜中未沸，近底處先焦。故煉為樟腦，能於水中發火。若烹飪諸物，能令滋味全失，且帶樟木氣。病人切宜避之，為害不小也。杉木火較樟木之害稍殺，病人亦不宜用。
蘆火
其性柔緩，烹飪用之不助熱，煎藥不耗藥力。故《靈樞》半夏秫米湯方後，曰烹以葦薪。獲火同。
諸雜草火
但香竄者，即不宜供病人之用。其餘性皆柔緩，可隨便用。
蕭艾蘺蓼諸火
凡草木氣香竄者，作薪火亦竄。觀所烹蔬菜、魚肉失味，茶無香，可見矣。不堪為病人飲食、藥餌之用。
諸稻粱黍麥等穰火
一名稈，俗呼禾稈、粟稈、麥稈。易燼多灰，火性極其柔緩，烹飪難熟，煎藥豈能出汁。但火性既柔，則不耗藥力，加而用之可也。
諸菽穰火
一名其。陳思王詩：煮豆燃豆萁。火性緊而烈，又且難燼灰少。作飲食易糜，煎藥出汁，又不助熱，與木中桑火同佳品也。不拘黃、黑大豆，赤、白小豆，豌豆、豇豆同，落花生穰亦同。
諸麻穰火
其火性雖平，不助熱，苦其易燼。脂麻穰稍可，火麻尤易燼。病人飲食加而用之。
糠火
礱糠供爨，有二用：一用風箱曳，搧焰甚烈，而火性不熱，病人飲食、藥餌俱不忌；一不用風箱，不能作焰，僅能煨養諸般食物，易糜而有味，但性較熱，不宜煎滋陰補血之藥。凡麥芒、秕豆、秕粟等，俱可燃，性亦彷彿。
白炭火
用雜木煨糠火中，不使其燃，俟煙盡，閉窯滅火，其炭堅結，故俗呼硬炭。外有白粉者良，故名白炭。無白粉者多爆，其火甚烈，能使肉食易糜，藥易出汁。但極熱，平素飲食習用薪火者，驟遇炭火所烹，令人口糜舌爛，或咽痛，或鼻衄。凡肺熱咳嗽，及天行熱病人，切宜遠之也。冬月烤火亦然。研末蜜丸含咽，治卒然咽喉閉塞。無白炭，烰炭亦可（《千金方》）。燒紅，急研為末，陳香油調搽（愈陳愈佳），治湯火傷灼（《濟急方》）。一種獨木所燒，名雞骨炭，能治跌撲傷損，見果類砂糖下。
雜木烰炭火
較白炭稍不熱，病人治食、煎藥皆無所忌。櫟炭尤佳。泡湯飲，或研末蜜丸含咽，治卒然失音。杉木炭最驗，但勿用曾經水淬者，及竹炭皆不驗。前咽喉閉塞方，無白炭，可代以烰炭。此則必用烰炭，不可代以白炭（《得效方》）。
煤炭火
《綱目》曰：一名石炭，一名烏金石，即《拾遺記》之焦石。古人用以書字，故又名石墨。南北產處甚多。代薪炊爨，鍛鍊鐵石，大為民利。曹叔雅《異物志》云：豫章有石，黃色而理疏。張華謂之然石，以水灌之則熱，可以烹鼎，冷則再灌。高安亦有之。按：高安、豫章，與吾饒接壤，不聞有水沃之然石，或古有今無乎（石灰初出窯時，堅硬仍如石體，扣之亦作石聲，按之不熱，遇水則煙焰陡發。榜人裝載稍不檢點，可以焚舟。張公、曹公得毋為人所愚，所云然石即此乎？高安、豫章多有灰窯）。有煤之山，必有亂石成行，高出土面。風雨之夕，火光炳耀，倏明倏滅者即是。其在土中，淺深不一，必作坎如井，少則二、三丈，多或十餘丈。得炭則為隧橫人鑿取，用修綆轆轤出之。有三種：一種色黑而黯者為紅火炭，其焰色紅，煙多易燼；一種深黑，光明如瑿者，為緣火炭，其焰色綠，煙少難燼；一種焰綠而更難燼者，名鐵炭，惟供煅鐵之用，炊爨者以價昂不能用也。三種炭火皆作硫黃氣，性烈有毒，紅火者尤烈。中其煙毒，能令人昏瞀，速以冷水灌之，移向風吹則解（一切煙毒皆宜解以冷水）。乍食煤火所烹之物，其害甚於白炭，病人概宜避之，煎藥則斷斷不可。研末，同滑石末水調，或人尿調，可敷金瘡血出不止（《醫學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