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之尊报纸者,常以之比附《春秋》,盖根据王安石《断烂朝报》之一语也。[1] 按《说文》有 字,读与记同[2] ,与后世记者之职为近。 从丌,其义为荐陈,犹今言报也; 从辵,其义为行走,犹今言访也。孟子云:“《诗》亡而后《春秋》作”, 之所采为《诗》, 之所记亦即为《春秋》。《左传》引《夏书》曰,“遒人以木铎徇于路,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正月孟春,于是乎有之”。刘歆《与扬雄书》曰,“三代周秦轩车使者,逌人使者,以岁八月巡路,代语童谣歌戏”。知 之为职,于春秋二季,出而采风问俗,故归而记之,即谓之《春秋》。鲁史曰《春秋》,然《春秋》不必为鲁史。《墨子》书言:“杜伯之鬼,射杀周宣王,周人从者莫不见,远者莫不闻,著在周之《春秋》;庄子仪之鬼,荷朱杖击燕简公,燕人从者莫不见,远者莫不闻,著在燕之《春秋》;祩子稿 观辜,殪之坛上,宋人从者莫不见,远者莫不闻,著在宋之《春秋》;羊触中里徼,殪之盟所,齐人从者莫不见,远者莫不闻,著在齐之《春秋》。”凡此所谓《春秋》,均与后世报纸之性质为近。此王氏之说之所由来也。

虽然,自狭义言之,《春秋》纪已往之事,仅为一种良史,似不能即谓之报。故本书之言官报,仍自邸报始。至《春秋》以严谨之笔,定大公之予夺,故“《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乃后世报纸纪事之极则。吾人时遭丧乱,痛舆论之萎靡无方而愈为向往不置耳。

邸报始于汉唐,亦称杂报、朝报、条报;其源盖出于起居注、月表、月历、时政记之类。[3] 历代因之。清初改名《京报》,亦称《塘报》《驿报》;此外又有《宫门抄》《辕门抄》《谕折汇存》之类。所纪无非皇室动静、官吏升降与寻常谕折而已。清末预备立宪,由政府刊行《政治官报》,后改名《内阁官报》,各省亦各有官报。民国成立,又改名《政府公报》,各省亦改名《公报》。至是,官报遂成为国家之制度矣。

欧美报纸之滥觞,亦为官报。西历纪元前六年,罗马凯萨大帝所刊之《每日纪闻》乃共和政府之公报,以战事为主要材料,选举之胜负次之,宗教之仪式等又次之。由政府颁发于各地军队,或揭诸政厅之壁,与我国邸报之性质极相似也。

注释

[1]《海陵集跋先君讲〈春秋〉序后》云:“初王荆公欲释《春秋》以行天下,而莘老之书已出,一见而有惎心,自知不复能出其右,遂诋圣经而废之,曰此断烂朝报也。”

[2]《说文》五篇上第二十二页。

[3]起居注,官名,即周左右史之职;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汉时起居注,本宫中女史任之。魏晋有职无官,后魏始置起居令史。

唐宋置起居郎及起居舍人,分掌其职,明初设起居注,后裁革,属翰林院。清曰起居注官,以翰林兼之。

月表,列表记每月之大事也。《史记》有《秦楚之际月表》。

月历,记一月中所行政事之书也。《后汉书》:“每月朔旦,太史上其月历,有司侍郎尚书见读其令,奉行其政。”

时政记:唐时朝廷有政事及奏对,由宰相撰录者,谓之时政记。唐初每日朝退,太宗与宰相每日参议政事,即令起居郎一人执简记录,故贞观注记政事极详。高宗命宰相一人专司撰录,每日分送史馆。穆宗时,则岁终付史馆。文宗时分委中书门下丞二人随时撰录,每季送馆,则不必宰相自撰矣。因每日记载,亦谓之日历。

第一节 邸报名称之由来

邸,《说文》“属国舍也”。《汉书》注:“郡国朝宿之舍,在京师者率名邸。邸,至也;言所归至也。”《史记·封禅书》:“方士多言古帝王有都甘泉者,其后天子又朝诸侯甘泉,甘泉作诸侯邸。”则邸之制度,由来旧矣。邸中传抄一切诏令章奏以报于诸侯,谓之“邸报”。犹今日传达消息之各省驻京代表办事处也。

第二节 汉有邸报乎

西汉会要》:“大鸿胪属官有郡邸长丞。”注:“主诸郡之邸在京师者也。按郡国皆有邸。所以通奏报,待朝宿也。”[1] 通奏报云者,传达君臣间消息之谓,即邸报之所由起也。

秦筑驰道,汉收其利而定驿制[2] 。书写之具,竹帛之外,又有纸之发明,其用亦日备。当时西域既通,夷越朝鲜既平,疆宇大拓,商业大兴。君主固极留心边事,而诸侯之心怀叵测者,又极注意皇室动静,则传递消息之方法,因政治上之需要与交通书写之便利,自宜较前代为进步也。

昭帝时,燕王旦遣人告霍光谋反。光惧,不敢见帝。帝召之,光免冠谢罪。帝曰:“将军冠!此事朕知其诬也。不然,更调羽林,事方八日,燕王何由知之,已使告变矣?”夫更调羽林事,与燕无涉,帝既不诏谕燕知,群臣亦断不敢以朝事私告外藩,亲王亦断无仅据民间传闻即告大臣谋反之理。帝所谓燕王何由知之者,意或彼时已有邸报传知朝政之事,特史书未明言之耳。

注释

[1]《西汉会要》第六十六卷第十二页。

[2]汉制每三十里置驿,有驿马,亦称驿骑。驿各有传,传置车称曰传车。旋又改置马,称曰传马。传车有一乘传、四乘传、六乘传、七乘传之称,以其数之多寡别之。又有置传、驰传、乘传诸称,则以传马之良否别之。置传谓四马之高足者,驰传谓四马之中足者,乘传谓四马之下足者。驿传而外,有步传,或称邮,亦称驲。驿马、传马、步传等,皆以供公家之用,非公事不用。又承秦制,十里置亭,有亭长。武帝元光六年,始于南夷置邮亭,此外所置诸亭皆秦置。迨武帝通西域,自敦煌临泽之间皆置亭。后汉时,亦常有亭传邮驿之制,或通未开之地,置亭传,皆凿山而设邮驿,以利交通焉。

第三节 邸报见于集部之始

“邸报”二字之见于集部者,自唐始。《全唐诗话》:“韩翃久家居。一日,夜将半,客叩门急,贺曰:‘员外除驾部郎中知制诰。’翃愕然曰:‘误矣!’客曰:‘邸报,制诰阙人,中书两进君名;不从,又请之。’”[1] 按此为唐德宗初年事,民国前一千一百三十年也。唐之藩镇皆置邸京师,以大将主之,谓之“上都邸务留后使”,后改为“上都知进奏院官”,以传达文报。据《西京城坊考》载,崇仁坊有东都、河南、商汝、汴、淄、青、淮南、兖州、太原、幽州、冀州、丰州、沧州、天德、荆南、宣歙、江西、福建、广桂、安南、邕州、黔南进奏院。此均邸报之所自出也。按隋唐皆都于西北,而财赋则仰给于东南,故开运河以通南北,开广运渠以通长安,修榆林御道以通塞外,修大庾岭道路以通粤东。唐又更定驿制。[2] 迟速有定程,运价有定数。于是京师与各道,交通便利,消息灵通,无隔阂之病。吾国文化之统一,实利赖之。而报纸在政治上之地位,亦由是确立矣。

注释

[1]《全唐诗话》第三卷第十五页。

[2]唐制,每三十里置驿,若其地险阻,置驿尤多。天下陆驿凡一千二百九十七,水驿凡二百有六十,兼水陆者凡八十六。驿有驿长,有驿马。都亭置驿马凡七十五匹;诸道一等驿置六十匹,二等驿置四十五匹,三等驿置三十匹,四等驿置十八匹,五等驿置十二匹,六等驿置八匹,皆供公用。凡乘驿者,必先领券,在京由门下省给发,在外由诸军州给发。其行程约以日行十驿为率。至颁行赦急等须紧速者,日行五百里。水驿冲繁者,每驿置舟四,每舟给丁三人,其下置三舟二舟不等。凡重舟溯河而行者,限日行三十里,溯江者四十里,余水四十五里。空舟溯河者,限日行四十里,溯江者五十里,余水六十里。其顺流而下者,无轻重之别,溯河者限日行百五十里,溯江者百里,余七十里。运价平地驴驮每百斤行百里一百文,山阪处,百二十文;车载千斤九百文;江河,上水十六文,下六文;余水,上十五文,下七文。

第四节 唐代邸报之一斑

《经纬集·杂著类》,有读《开元杂报》文:“樵曩于襄汉间,得数十幅书,系日条事,不立首末。其略曰:某日皇帝亲耕藉田,行九推礼。某日百僚行大射礼于安福楼南。某日诸蕃君长请扈从封禅,某日皇帝自东封还,赏赐有差。某日宣政门宰相与百僚廷争十刻罢。如此,凡数十百条。樵当时未知何等书,徒以为朝廷近所行事。有自长安来者,出其书示之。则曰:吾居长安中,新天子嗣国及穷虏自溃,则见行南郊礼,安有藉田事乎?况九推非天子礼耶?又尝入太学,见丛甓负土而起若堂皇者,就视若石刻,乃射堂旧址,则射礼废已久矣,国家安能行大射礼耶?自关以东,水不败田,则旱败苗,百姓入常赋不足,至有卖子为豪家役者。吾尝背华走洛,遇西戍还兵千人,悬给一食,力屈不支。国家安能东封?从官禁兵安能仰给耶?北虏惊啮边甿,势不可控,宰相驰出责战,尚未报功。况西关复惊于西戎,安有扈从事耶?武皇帝以御史窃议宰相事,望岭南走者四人,至今卿士舌相戒。况宰相陈奏于仗乎?安有廷奏诤事耶?语未及终,有知书者自外来,曰:此皆开元政事,盖当时条布于外者。樵后得《开元录》验之,条条可复云。然尚以为前朝所行不当尽为坠典。及来长安,日见条报朝廷事者,徒曰今日除某官,明日授某官,今日幸于某,明日畋于某,诚不类数十幅书。樵恨生不为太平男子,及睹开元中事,如奋臂出其间,因取其书帛而漫志其末。”[1] 唐代文人,孙可之为巨擘,昌黎门下,首推斯人。是篇慨谈时事,挟声泪以俱下,有类今日报端之社论。吾国之从报纸以观政局者,当以孙氏为最早矣。据《中国雕版源流考》载:“近有江陵杨氏藏《开元杂报》七叶,云是唐人雕本。叶十三行,每行十五字,字大如钱。有边线界栏,而无中缝,犹唐人写本款式,作蝴蝶装。是影漫漶,不甚可辨。”[2] 唐代邸报之内容与外观,读此可见一斑。按雕版肇自隋时,唐刻留世绝少。只我国之《开元杂报》与日本之《陀罗尼经》二本耳。此不仅为版本家所重视,在报界尤为奇珍。余虽勤加访求,但尚未能一见之也。

注释

[1]《经纬集》第三卷第九页。

[2]《中国雕版源流考》第二页。

第五节 宋代邸报之一斑

宋本《王荆公文诗》,有《读镇南邸报》篇,李壁注云:“仁宗庆历三年三月,吕夷简罢相,上遂欲更天下弊事,增谏官员,以王素欧阳修余靖为之;又除蔡襄知谏院,风采倾天下。四月甲辰,韩琦范仲淹,并自陕西召为枢密副使。乙巳,罢夏竦,令赴忠武本镇,以杜衍代之。富范韩杜同居政府。公诗谓癸未岁四月作,即此时也。”[1]

《汪文定集·与朱元晦书》:“见报有旨引见而未报登对之日。窃计诚心正论,从容献纳,所以开寤上意者多矣。”又《与李运使书》:“垦田之议,顷于邸报中见之,颇讶其首尾不贯串;今得见全文,甚幸!”[2] 读此可知宋代邸报略而不详,然而欲知朝政,又舍此莫由也。

宋因唐制,各州镇亦设进奏院于京师,始由州镇补人为进奏官。太宗始简充进奏官,以京朝官及三班使臣监之。熙宁四年诏应朝廷擢用才能赏功罚罪,事可惩劝者,中书检正枢密院检详官,月以事状录付院,誊报天下。元祐初罢之。绍圣元年,诏如熙宁旧条。靖康元年三月,诏诸监司帅守文字应边防机密急切事,许进奏院直赴通进司投进。旧制,通进司掌受银台司所领天下章奏案牍,及阁门在臣百司奏牍,文武近臣奏疏以进御,然后颁布于外。银台司掌受天下奏状案牍,抄录其目进御,发付勾检,纠其违失而稽其淹缓。发敕司掌受中书枢密院宣敕著籍以颁下之。此乃当时中央与各道传递文报之大概,因交通与印刷之进步,较唐代为周至。[3] 且朝事公布,见之诏令,是邸报之发行,俨若国家之制度矣。通政使曾改名承进司,后世有称报馆记者为大通政者,盖本此。

注释

[1]《王荆公文诗》第二十五卷第五页。

[2]《文定集》第十五卷第三页,第十六页。

[3]宋代交通之机关,大别为四:一曰步递,二曰马递,三曰急脚递,四曰水运。步递即汉之步传,马递即汉唐之驿马,急脚递乃军事所用者,而其最发达者为水运。乾德间诸路置转运使掌之。京畿及江淮等枢要之地,有发运使。皇祐中,诸路所置发运使尤多。印刷参看第六章第六节。

第六节 邸报见于史册之始

宋史·刘奉世传》:“熙宁三年,初置枢密院。诸房检详文字,以太子中允居吏房。先是进奏院每五日具定本报伏上枢密院,然后传之四方。而邸吏辄先期报下,或矫为家书以入邮置。奉世乞革定本,去实封,但以通函誊报,从之。”[1] 《吕溱传》:“侬智高寇岭南,诏奏邸毋得辄报。溱言一方有警,使诸道闻之,共得为备。今欲人不知,此意何也?”[2] 《曹辅传》:“政和后,帝多微行,乘小轿子,数内臣导从。置行幸局,局中以帝出日,谓之有排当。次日未还,则传旨称疮痍,不坐朝。始民间犹未知,及蔡京谢表,有轻车小辇,七赐临幸语,自是邸报闻四方。”[3] 刘氏之言,所以矫偷传之弊;吕氏之言,则以边氛不靖,何可聋聩国民,亦隐有以戢饰败之非;曹氏之言,可知事虽微细,苟据实直书,亦足使在上者有所儆戒。总之,在君主专制之下,敢为斯言,是无异为报纸扩张势力也。

注释

[1]《宋史》第三百十九卷第十页。

[2]《宋史》第三百二十卷第三页。

[3]《宋史》第三百五十二卷第八页。

第七节 小报与新闻

宋时,邸报最为流行,如杨万里周必大函:“近读邸报,得感事诗。”《东坡集》“坐观邸报谈迂叟,闲说滁山忆醉翁”,则更以之入诗矣。兹择有关报纸之自身者录之,以见当时风气。《海陵集·论禁小报》:“方陛下颁诏旨,布命令,雷厉风飞之时,不无小人诪张之说,眩惑众听。如前日所谓召用旧臣,浮言胥动,莫知从来。臣尝究其然矣,此皆私得之小报。小报者,出于进奏院,盖邸吏辈为之也。比年事有疑似,中外不知,邸吏必竞以小纸书之,飞报远近,谓之小报。如曰,‘今日某人被召,某人罢去,某人迁除’。往往以虚为实,以无为有。朝士闻之,则曰:‘已有小报矣!’州郡间得之,则曰:‘小报到矣!’他日验之,其说或然或不然。使其然耶,则事涉不密;其不然耶,则何以取信?此于害治,虽若甚微,其实不可不察。臣愚欲望陛下深诏有司,严立罪赏,痛行禁止。使朝廷命令,可得而闻,不可得而测;可得而信,不可得而诈。则国体尊而民听一。”[1] 《朝野类要》:“边报,系沿边州郡,列日具干事人探报平安事宜,实封申尚书省枢密院。朝报,日出事宜也,每日门下后省编定请给事判报,方行下都进奏院,报行天下。其有所谓内探、省探、衙探之类,皆衷私小报,率有漏泄之禁,故隐而号之曰新闻。”[2] 读此,则小报与新闻二名词,在宋时盖已有之矣。

注释

[1]《海陵集》第四卷第二页。

[2]《朝野类要》第四卷第六七页。

第八节 元初之邸报

癸辛杂识续集》:“浙之东,言语黄王不辨,自昔而然。王克仁居越,荣邸近属也。所居尝独毁于火,于是乡人呼为‘王火烧’。同时有黄瑰者,亦越人,尝为评事。忽遭台评,云其积恶以遭天谴,至于独焚其家,乡人有‘黄火烧’之号。盖误以王为黄耳。邸报既行,而评事之邻有李应麟者为维扬幕,一见大惊,知有被火之事,亟告假而归。制史李应山怜之,馈以官楮二万。及归,则家无患,乃知为误耳。”[1] 读此,可知邸报所载不必尽为官事;社会消息,亦录入焉。说者谓此乃供行旅阅览者也。

注释

[1]《癸辛杂识续集》第三十七页。

第九节 禁止传报之无益

明因宋制,设通政司,掌受内外章奏;置驿传,掌交通行政。[1] 通政司等官,为把持朝政者所必争。故严嵩当道,即以位置其私党赵文华,盖欲豫知一切而上下其手也。《皇明典故纪闻》:“故事,章奏既得旨,诸司抄出奉行,亦互相传报,使知朝政。自成化时汪直用事,其党千户吴绶,以为泄漏机密,请禁之。奸人恐不便己私,遂往往禁诸传报者,然卒未有不传,亦可笑矣。”此与今日军人之检查邮电实无以异!

注释

[1]明制,置驿传,掌交通行政。在京曰会同馆,在外曰马驿、水驿、递运所。又十五里置急递铺。马驿分三等:上等置马八十匹,次六十匹,又次三十匹。其非冲要者,驿马二十匹、十匹、五匹不等。驿马有自备者,有官给者,为马夫者,免赋役。水驿亦分数等,置驿船二十艘、十五艘、十艘不等;其支路置七艘、五艘不等。每船备水夫十名,以供驾使之用。急递铺每铺置铺司一人,铺兵四人。凡充铺司铺兵者,均免差役。

第十节 邸报用活字之始

书籍之以活字排印者,在宋时已有之。如《天禄琳琅》:“宋本《毛诗·唐风》内,‘自’字横置,可证其为活字板。”至报纸之以活板排印,则自明崇祯时始。顾亭林《与公肃甥书》:“窃意此番纂述,止可以邸报为本,粗具草藁,以待后人;如刘昫之《旧唐书》是也。忆昔时邸报,至崇祯十一年方有活板;自此以前,并是写本。而中秘所收,乃出涿州之献,岂无意为增损者乎?访问士大夫家,有当时旧钞,以俸薪别购一部,择其大关目处,略一对勘,便可知矣。”[1] 《书隐丛说》:“印板之盛,莫盛于今矣。吾苏特工,其江宁本多不甚工。比有用活字板者。宋毕昇为活字板,用胶泥烧成。今用木刻字,设一格于桌,取活字配定。印出,则搅和之,复配他页。大略生字少刻,而熟字多刻,以便配用。余家有活板《苏斜川集》十卷,惟字大小不划一耳。近日邸报,往往用活板配印,以便屡印屡换,乃出于不得已。即有讹谬,可以情恕也。”[2] 报纸而用手写,其费时可知;一旦改用活版,其出数可以随意增加。则当时阅报者,亦势必因之日众。故改用活字,于报纸之发达,极有关系也。

注释

[1]《亭林文集》第三卷第十五页。

[2]《书隐丛说》第十三卷第十二页。

第十一节 《京报》

清因明制,设内阁以总揽机要。《通考》:“大学士掌赞理庶政,奉宣纶音。内外诸司题疏到阁,票拟进呈,得报转下六科,抄发各部施行,以别本绿旨送皇史宬。”又《会典》:“每日钦奉上谕,由军机处承旨,其应发抄者,皆下于阁。内外陈奏事件,有折奏,有题本。折奏或奉朱旨谕旨,或由军机处拟写随旨;题本或票拟钦定,或奉旨改签。下阁后,谕旨及奏折,则传知各衙门抄录遵行;题本则发科由六科传抄。”朝廷消息之传布,其手续大略如此。

据北京报房中人言,清初有南纸铺名荣禄堂者,因与内府有关系,得印《搢绅录》及《京报》发售。时有山东登属之人,负贩于西北各省,携之而往,销行颇易。此辈见有利可图,乃在正阳门外设立报房,发行《京报》,其性质犹南方之信局也。

《京报》所载,首宫门抄,次上谕,又次奏折,皆每日内阁所发抄者也。以竹纸或毛太纸印之,多者十余页,少者五六页;以黄色纸为面;长约六寸,宽约三寸。光绪间,又有《谕折汇存》,其材料即积数日之《京报》而成者。盖杂志式之《官报》,与《京报》并行而不悖也。

《京报》以活体木字排印,常漶漫不可读;各报房所出,其内容亦不尽同。盖内阁发抄之文件甚多,又往往有一件长至万余字者,而《京报》之篇幅则有限,不能毕登,有此有而彼无者,有此无而彼有者。斯时尚系手印,虽可另制泥板,然出数究不能多也。

《京报》每日发行,每册取费十文。若在京师,则另有《宫门抄》送阅,每月取费二百文。每日下午,阁抄既出,有老于刻字者,不必书写,随可刻于一种石膏类之泥板上。此板质柔易受刀,俗称“豆腐干儿板”,以火微烙之,则立坚。用煤屑和水印之,故墨色甚黯淡。此中又分详略两种:略者于黄昏时即可送出,详者须夜午,犹今日之晚报也。铅印既行,遂改由北洋、京华两书局印售。且当时南方报纸,均以转载《京报》为唯一材料。迨京中报纸发生,所载亦无非《京报》材料。报房所出之《京报》,至是遂日归淘汰矣。

第十二节 传抄伪稿案

乾隆十五年七月,抚州卫千总卢鲁生,虑及办差赔累,希图停止巡幸,乃商同南昌卫守备刘时达捏造奏稿,有五不解十大过名目。因尚书孙嘉淦敢上条陈,即借其名,交各提塘传抄,印入《京报》。十六年七月,由云贵总督硕色发觉奏闻。当谕令直隶、山东、河南、山西、湖北、湖南、贵州督抚,密访严拿,可想见当时传播之广。中间因各省畏事,任意周内,无辜去官受刑者,不知凡几。直至乾隆十八年二月,始行破案。判卢鲁生凌迟处死,其子锡龄、锡荣及刘时达俱斩监候。凡办理不力之官吏,或夺职,或交部议处。诚清初一大文字狱也!兹将重要谕旨,摘录如下[1] :

乾隆十六年八月谕军机大臣等:“据云贵总督硕色折奏:本年七月初一日接古州镇总兵宋爱密禀内称:六月二十二日据驻安顺府提塘吴士周呈禀内,另有密禀一纸,词殊不经。查系本月初八日,有赴滇过普之客人,钞录传播。见即著落提塘吴士周跟追。阅密禀所钞传播之词,竟系假托廷臣名目,胆肆讪谤,甚至捏造朱批。种种妄诞,不一而足。显系大恶逆徒,逞其狂悖,不法已极等语。著传谕步军统领舒赫德、直隶总督方观承、河南巡抚鄂容安、山东巡抚准泰、山西巡抚阿思哈、湖北巡抚恒文、湖南巡抚杨锡绂、贵州巡抚开泰,令其选派贤员,密加缉访。一有踪迹,即行严拿,奉闻请旨,勿令党羽得有漏网。务须密之又密,不可稍有张扬泄漏。”

乾隆十七年二月谕军机大臣等:“浙省传钞伪稿案内仇英供,系提督内衙传出,应将吴进义家人究明来历。今据吴进义前后具折奏辩,以承审官逼令画供,已成冤狱,请特派大臣审讯等语。伪撰逆稿,本出情理之外。在吴进义身受厚恩,若谓此稿竟出伊手,朕可保其必无是事。但伊本属武人,年已衰老,交移案件,岂能一一过目。或由提塘以新闻禀报,吴进义不加检点,自有应得之咎。若并此俱欲洗刷净尽,转非实在情形。若谓喀尔吉善与之不协,亦何必借此大案,授意问官,株连文致?且平日亦未见其有不协之处,何值特派大臣赴审,骇人听闻?朕看来,吴进义不过如此。是以从前降旨,止以年老解任,不因关涉伪稿,即行革职治罪也。著喀尔吉善将此旨传谕吴进义知之。若有别情,亦令喀尔吉善据实直奏,不可回护。”

乾隆十八年正月谕军机大臣等:“据鄂容安奏,查审传钞伪稿之卢鲁生一案,系南昌卫守备刘时达给与。随提讯刘时达,据供,十五年七月,伊子刘守朴前任浙江金华县典史时,在家书内封寄。并供刘守朴业已告病,回广东原籍等语。看来此案传稿年月,较他案为最早,似于根株渐近。所有供出之刘守朴或系闻风畏罪,先期托病潜回,亦未可定。刘守朴前在金华,既传此稿,则金华地方必有伪稿踪迹。必得干员前往访办,庶能得其根柢。著将供单钞寄庄有恭、雅尔哈善,令其即派承办此案之周承勃、钱度速往该处,密行确加访查办理。应拿问者即著拿问,令其从权行事。并将刘守朴从前在浙系于何时告病回籍,及是否实系患病或系捏词,该地方有无伪稿传播之处,一并详悉体访。务须得其确据,不可稍有疏漏。”

又谕:“各省传钞伪稿一案,朕屡经降旨,宣示中外。此等奸徒,传播流言,其诬谤朕躬者,有无虚实,人所共见共知,不足置辩。而诪张为幻,关系风俗人心者甚大,不可不力为整饬。乃各省督抚,仅视为寻常案件,惟任属员取供详解,过堂一审,即为归案了事,以致展转蔓延,久迷正线。各省就案完结情形大略不过如此,而在江西为尤甚。即如施廷翰案内之张三、施奕度,江西承审各官,草率错谬。及到江南,亦不能审出实情,几认为捏造正犯,经朕命军机大臣等审明昭雪。而千总卢鲁生在江西两次到案,俱被狡饰脱漏。又经军机大臣等从解京之书办段树武、彭楚白等供词互异之处,细加穷诘,始将千总卢鲁生、守备刘时达传稿情节,逐层究出。比卢鲁生、刘时达先后到京,朕督令诸臣虚心研鞫,反复推求。始则借端支饰,继则混指同寅。既不能推卸传稿实情,又不能供得稿来历。诘问再四,即各委之伊子。忍心害理,莫此为甚。迨情竭词穷,始将其会商捏造种种奸伪情节,并将伪稿条款逐一默写,及其造谋起意,于破案后商同借线掩饰情由,一一吐露,矢口不移。当此光天化日之下,乃有此等魑魅魍魉,潜行逞伪,实出情理之外。今不待重刑,供情俱已确凿,殆由奸徒罪大恶极,传钞贻累多人,好还之道,自无所逃耳。卢鲁生、刘时达著议政王大臣、大学士、九卿科道会同军机大臣,再行详细研鞫定拟具奏。至督抚为封疆大吏,不特此等大逆之犯,即寻常案件,孰非民生休戚攸关?而养骄饰伪,妄自托为敦体,可乎?此案若查办之始,即行竭力根究,自可早得正犯。乃粗率苟且,江西舛谬于前,江南迷误于后,均无所辞咎。江西近在同城,群卫弁腾口嚣嚣,毫无顾忌,串供借线,几于漏网吞舟,厥罪较重于南省。解任巡抚鄂昌,按察使丁廷让、知府戚振鹭俱著革职拿问,交刑部治罪。总督尹继善及派往江西同审之周承勃、高麟勋,俱著交部严加议处。钱度、朱奎扬等尚与专委承办者有间,俱著交部议处。至卫弁乃总漕专责,瑚宝亦不能辞责,亦交部严察议奏。当日查办之始,未知根源所在,须披叶寻枝,势不得谓法不及众,畏难中止,以致颟顸了事。朕犹恐拖累者众,屡经密谕各省督抚,分别发落,以省拖延。即武弁大员曾经私看者,亦悉置之不问。然在伊等食毛履土,见此大逆不道之词,当为痛心疾首。譬如闻人詈其父祖,转乐为称述,非逆子而何?然使非有首先捏造之人,则伊等亦无从传阅。是传阅本有应得之罪,不可谓被所愚弄。而朕则悯其无知,譬子虽不孝,父不忍不慈。今首犯既得,不妨曲宥。除在京人犯已予省释外,著传谕各省督抚,通行出示晓谕,无论已未发觉,概行从宽免究释放。凡属此案例应拟罪人众,蒙朕格外宽宥,务宜痛自改悔,动尊君亲上之天良,戒造言喜事之恶习,庶不至良苗化为稂莠,永受朕保全爱养之恩。夫谗说殄行,为圣世所不容;奸顽不除,则风俗人心何由而正?而吏治狃于因循,尤关治道。朕宵旰忧勤,与诸臣共相敦勉者,岂可稍存姑息,致启废弛之渐?将此一并宣谕中外知之。”

乾隆十八年三月谕:“军机大臣刑部奏捏造伪稿一案,先经云贵总督参奏,展转追至江西传钞之江绵章,递究至彭楚白,经江抚审拟彭楚白得稿于段树武,发落完结。臣等因案情可疑,将传钞授受未明之段树武、彭楚白等,请旨行提到京,详细推究,据段树武供称,实未给稿,曾经彭楚白告知伊另有得稿来历。及研讯彭楚白,始供系伊本官抚州卫千总卢鲁生给稿传钞,所供得稿于段树武,实因卢鲁生之次子卢锡荣属令隐瞒等情。随提卢鲁生审讯,诘其得稿来历。初供系次子卢锡荣不知从何处钞来。迨再三究诘,忽供系伊在赣州卫千总李世璠处得稿于永新卫千总石宪曾,忽供得稿于南昌卫守备刘时达,并称系刘时达之子刘守朴任所寄来。因其言语支离,反复开导。始据该犯供认,自行起意,与刘时达商谋捏造。缘该犯系四川南部县人,曾任长淮卫守备,缘事降调千总。乾隆十五年七月内,在刘时达家,虑及办差赔累,妄希停止巡幸。与刘时达编造奏稿,凑成五不解十大过名目。复思孙嘉淦肯上条陈,借名耸听。于各帮会议公事时,给众阅看,交书办彭楚白钞传。旋据刘时达供,系广东海阳县人,现任南昌卫守备。于乾隆十五年七月内,卢鲁生起意捏造伪稿,一时听从编凑。当经卢鲁生取去,给人钞传。从前所供儿子刘守朴金华寄来,实系自知罪重,希图推卸,一一供认不讳。卢鲁生业经先行正法,其通同捏造之刘时达应照不分首从律,凌迟处死。卢鲁生之子卢锡龄、卢锡荣,均应斩立决。缘坐家属及见稿不首之犯,均按律分别定拟。得旨,卢鲁生、刘时达二犯商撰伪奏,肆行传播,其诬谤朕躬,凡天下臣民,自所共晓,不足置论。而当此承平之时,乃敢作伪逞奸,摇惑众听,其贻害于风俗人心者甚巨,自应并置重典以昭炯戒。但刘时达提解来京,一经研讯,即将与卢鲁生商谋伪撰及从前串供捏饰情节,逐一据实供认。且伊子刘守朴系患病垂毙之人,该犯亦何难坚执江省初供,以希狡卸。而王大臣等再三详鞫,始终自认不讳,此可见其天良犹未尽昧矣。朕君临海宇,刑赏一秉至公,从无丝毫成见。卢鲁生起意捏造,实为此案罪首,已经先行正法。刘时达著从宽免其凌迟处死,改为应斩。卢鲁生之子卢锡龄、卢锡荣亦著改为应斩,俱监候秋后处决。其刘时达家属之应行缘坐者,俟解京之日,该部另行请旨。”

注释

[1]《东华录》第十二卷第十四页至第十三卷第四页。

第十三节 所谓《塘报》与《良乡报》

清之驿制,与明无异。兵部车驾司,于东华门左近,设两机关:一曰马馆,专司夫马;一曰捷报处,收发来去文移,兵部另派武职十六员,驻扎各省会,归按察使司管辖,经管该处直接寄京之文报,名曰《提塘》。此《塘报》名称之所由来也。当时所分之区域,为直隶、江南、山东、山西、河南、陕西、浙江、福建、江西、湖北、湖南、广东、四川、云南及黄河、运河一带。凡经驿站传寄各省之官封,先由车驾司验妥盖戳,随即送往捷报处,经由马馆预备夫马,然后由京传至第一站,西路即系良乡县,东路则系通州;此一州一县,负转发下站之责,如是沿途递转,以达原封应投之处所。而各省之文报,亦系如是送达北京,即交提塘发交首站,再由各站递转,以达在京之车驾司。因此报由驿寄递也,故又称《驿报》。

《京报》出版后,本由塘兵排日传递,然历久弊生。塘兵饷额,不足以自赡,或以一人而兼充数名,或同在一途,而此省兼带彼省;虽京中有专司其事者,然不能沿途稽查也。因而《塘报》多过程限,如苏浙皆止四五十日者,往往迟至三四月。大宪诘责提塘,终无良法。而塘饷或裁或减,益成虚设矣。道咸之间,有所谓《良乡报》者,盖有信局特设于良乡,于《京报》出京后,由良乡按站雇人接递。省中上官,自出资购买之。然价贵,常月费三五千钱。于是省中提塘,又买《良乡报》而翻印售卖矣。

第十四节 请刊《邸报》之受斥

《京报》内容简略,寄递迟延,且价贵不易得。故咸丰元年,张芾奏请刊刻《邸报》,发交各省[1] ,后奉谕严行申斥,有“识见错谬,不知政体,可笑之至!”语。谓“国家设官分职,各有专司。逐日所降明发谕旨及应行发钞内外臣工折奏,例由内阁传知各衙门通钞,即由各该管衙门行知各直省,或由驿站,或交提塘分递。该衙门自能斟酌缓急轻重,遵令妥办,岂有各省大吏无从闻知之理?所有刊发钞报,乃民间私设报房,转向递送,与内阁衙门无涉。内阁为经纶重地,办事之侍读中书,从无封交兵部发递事件。若令其擅发钞报,与各督抚纷纷交涉,不但无此体制,且恐别滋弊端。”盖当时朝廷因循畏事,故不问其事之可行与否及有益与否,即严词而深拒之也。

注释

[1]《钦定大清会典事例》第十五卷第五页。

第十五节 太平天国之办报条陈

太平天国己未九年(咸丰九年),军师干王洪仁玕进呈《资政新篇》[1] ,其中有设新闻馆之建议,谓:“所谓以法法之者,其事大关世道人心,如纲常伦纪,教养大典,则宜立法以为准焉。是以下有所趋,庶不陷于僻矣。然其不陷于僻而登于道者,必又教法兼行,如设书信馆以通各省郡县市镇公文;设新闻馆以收民心公议及各省郡县货价低昂事势常变。上览之得以资治术,士览之得以识变通,农商览之得以通有无,昭法律,别善恶,励廉耻,表忠孝,皆借以行其教也。教行则法著,法著则知恩,于以民相劝戒,才德日生,风俗日厚矣。”朱批:“钦定此策是也。”又谓:“一兴各省新闻官,其官有职无权,性品诚实不阿者,官职不受众官节制,亦不节制众官,即赏罪亦不准众官褒贬。专收十八省及万方新闻篇有招牌图记者,以资圣鉴。则奸者股栗存诚,忠者清心可表。于是一念之善,一念之恶,难逃人心公议矣。人岂有不善,世岂有不平哉。”朱批:“此策现不可行,恐招妖魔反间。俟杀绝残妖后行未迟也。”时客干王幕者多教士,故能见之独早。我国之言新政者,当莫先于此书矣。

注释

[1]《资政新篇》一书,现藏英国牛津大学图书馆,由许地山君抄出。

第十六节 西士关于官报之建议

中日战争之后,清廷广征善后之策,英人李提摩太(Timothy Richard)乃草《新政策》以进。其中关于创办官报之事,曾一再言之。如谓:“教民之法,欲通上下有四事。一曰,立报馆。欲强国必先富民,欲富民必须变法,中国苟行新政,可以立致富强,而欲使中国官民皆知新政之益,非广行日报不为功,非得通达时务之人,主持报事,以开耳目,则行之者一泥之者百矣。其何以速济,则报馆其首务也。”又谓:“中国目下应办之事,其目有九:……(六)国家日报,关系安危,应请英人傅兰雅(John Fryer)、美人李佳白(Gilbert Reid)总管报事,派中国熟悉中西情势之人为之主笔。”并请增立广学部以总揽其成。按:光绪十三年,旅华基督教新教派之英美官吏与教士,组织广学会,以赞助中国革新相标榜,李氏其中坚人物也。

第十七节 《官书局报》与《官书局汇报》

光绪二十一年,京师官绅文廷式等,设强学书局,讲求时务;发行《中外纪闻》,以资宣传。由御史杨崇伊,以诽议朝政名义,奏请封禁。旋于翌年正月,御史胡孚宸奏请将强学书局改归官办,嗣经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准改为官书局,命孙家鼐管理。此为清廷提倡新学之始。盖时当中日战后,民气郁张,故孙奏有“近者倭人构衅,创巨痛深。一二文人学士,默参消息,审此富强之端,基乎学问。讲肄所积,爰出人才。砥砺奋兴,消除畛域,以洞中外之情形,保国家于久大。此与同治初年,设立同文馆之意,实相表里。诚转移风气一大枢纽也”等语,欲借以缓和之也。局中除译刻各国关于律例、公法、商务、农务、制造、测算之学,及武备、工程之书籍外,又刊行《官书局报》与《官书局汇报》二种;其形式与《京报》相似,内容除谕折外,尚有若干关于新事新艺之译文。虽章程中有“印送各路电报,只选择有用者,照原文钞录,不加议论,凡有关涉时政,臧否人物者,概不登载”之语,然不能不谓其有进步也。迨戊戌政变,斯报遂被裁撤。

第十八节 《时务官报》

中日战后,光绪锐意维新。二十四年,自初夏至初秋,督责中外大臣实行新政之上谕,凡数十起。如废八股,改科举,兴学堂,汰冗员,广言路,保荐经济特科人材,删改各衙门则例,废祀典不载之庙宇,裁老弱无用之额兵,是其荦荦大者。同时从御史宋伯鲁之请,将上海《时务报》改归官办,命康有为督办。[1] 又从学士瑞洵之请,在北京创设报馆,以为上海《官报》之续,即命瑞洵办理。并令顺天府府尹五城御史劝导官绅士民创办报馆,以期一律举行。然当时朝臣非真赞成新政及创办报馆,特忌康有为屡有陈奏,欲假名义以出之,故有催其赴沪之谕[2] 。迨八月慈禧太后训政,立于十一日下谕,谓“《时务官报》无裨于治,徒惑人心,著即裁撤”。于是官办之事,遂成虚话。

注释

[1]光绪二十四年六月,孙家鼐奏:“五月二十九日内阁奉上谕,‘御史宋伯鲁奏请将上海《时务报》改为官报一折,著总理大学堂大臣孙家鼐酌核妥议,奏明办理,钦此’。臣窃维明目达聪,唐虞之盛德,采风问俗,三代之隆规。自古圣帝明王,未有不通达下情而可臻上理者也。今之论治者,皆以贫弱为患矣。臣窃为贫弱之患犹小,壅塞之患最深。该御史请将《时务报》改为官报,进呈御览,拟请准如所奏。该御史请以梁启超督同向来主笔人等,实力办理。查梁启超奉旨办理译书事务,现在学堂既开,急待译书以供士子讲习,尚恐分译书功课。可否以康有为督办官报之处,恭请圣裁。抑臣更有请者。唐臣魏徵唐太宗曰,‘人君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泰西报馆林立,人人阅报,其报能上达于君主,亦不问可知。今《时务报》改为官报,仅一处官报得以进呈,尚恐见闻不广。现在天津、上海、湖北、广东等处,皆有报馆,拟请饬各省督抚饬各处报馆,凡有报单,均呈送都察院一份,大学堂一份,择其有关时事无甚背谬者,均一律录呈御览,庶几收兼听之明,无偏听之蔽。如此,则皇上虽法宫高拱,万里之外,如在目前,于用人行政,似有裨益。臣谨拟章程三条,开列于后:

(一)《时务报》虽有可取,而庞杂猥琐之谈,夸诞虚诬之语,实所不免。今既改为官报,宜令主笔者慎加选择。如有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挟嫌妄议,渎乱神听者,一经查出,主笔者不得辞其咎。

(二)官书局虽有《汇报》,系遵总理衙门奏定章程,不准议论政事,不准臧否人物,专译外国之事,俾阅者略知各国情形。今新开官报,既得随时进呈,胪陈利弊,将《官书局报》亦请开除禁忌,仿陈诗之观风,准乡校之议政。惟各处报纸送到,臣仍督饬书局办事人员,详慎选择,不得滥为印送。

(三)原奏官报纸经费一节,臣查官书局印报例,令阅报者出价。惟所售无多,故每月经费不足,由书局贴补。兹新设报馆,阅报者自应一体出价。拟请将此项官报随时寄送各省督抚,通行道府州县,均令阅看。每月出价银一两,统十八省一千数百州县,约计每月得价近一千两。常年核算约在两万四千两之谱。加以官商士庶阅报出价,经费亦可得巨款。于纸墨印刷工本,自当游刃有余,可无庸另筹经费。惟创设之始,需费必在数千金。若在上海开办,或由上海道代为筹画,可令该员自往筹商。以上遵旨议奏,及所筹办法,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训示。”旋奉上谕:“孙家鼐奏遵议上海《时务报》改为官报一折。报馆之设,所以宣国是而通民情,自应亟为倡办。该大臣所拟章程三条,均尚周妥。所请将《时务报》改为官报,派康有为督办其事。所出之报,随时呈进。其天津、上海、湖北、广东等处报馆,凡有报单,均着该督抚咨送都察院及大学堂各一册,择其有关时务者,由大学堂一律呈览。至各报体例,自应以指陈利害,开扩见闻为主。中外时事,均许据实昌言,不必意存忌讳,用副朝廷明目达聪勤求治理之至意。所筹官报经费,亦依议行。”

光绪二十四年七月孙家鼐奏:“本月十六日工部主事康有为转传军机大臣面奏谕旨,‘将筹办官报事宜与孙家鼐说’。臣询之康有为云,《时务报》

之设,经费皆由士夫捐助。今改为官报,则无人捐款。此报前经湖广督臣张之洞等札行州县阅看,每州县每年报费共银四元,未便骤增至十二两。捐款既无,价又难增。既为官报,自应拨以官款。拟照官书局月拨千金,请旨饬下两江督臣在上海洋务局按月拨交官报局一千两,以资经费,另拨六千两,以资开办。官报既发明国是民隐,各省群僚皆应阅看,以开风气。且教案既烦,交涉日多,官欲通外国之故,尤以阅报为要。应请旨饬下直省督抚,令司道府厅州县文武衙门,一律阅看。用报若干份,将报费解向上海官报局,按期照数由驿递交各省会,分散各衙门,每年仍收四元,仍按湖广督臣张之洞旧例,由善后局先行垫解官报局,以资办公。至报律由康有为采译各国报律,交臣送呈御览,恭候钦定。臣以康有为所筹,事尚可行,请俯如所请,谨具折呈明。”旋奉上谕:“孙家鼐奏,遵议上海《时务报》改为官报,派康有为督办其事。并据廖寿恒面奏,嗣后办理官报事宜,应令康有为向孙家鼐商办。当谕令由总理衙门传知康有为遵照。兹据孙家鼐奏陈官报一切办法。报馆之设,义在发明国是,宣达民情,原与古者陈诗观风之制相同。一切学校、工商、兵制、赋税,均准胪陈利弊,借为鞀铎之助。兼可翻译各国报章,以便官商士庶开扩见闻。其于内政外交,裨益非浅,所需经费,自应先期妥筹,以为久远之计。著照官书局之例,由两江总督按月筹拨银一千两,兼另拨开办经费银六千两,以资布置。各省官民阅报,仍照商报例价,著各督抚解至报馆。所著论说,总以昌明大意,决去壅弊为要义,不必拘牵忌讳,致多窒碍。泰西律例,专有报律一门,应由康有为详细译出,参以中国情形,定为报律,送交孙家鼐呈览。”

[2]光绪二十四年八月二日上谕:“工部主事康有为,前命其督办官报,此时闻尚未出京,实堪诧异。朕深念时艰,思得通达时务之人,与之治理。康有为素日讲求时务,是以召见一次,命其督办官报。诚以报馆为开通民智之本,职任不为不重。现已筹办公款,着康有为迅速前往上海,毋得迁延观望。”

第十九节 官报全盛时期

庚子一役,慈禧太后受巨创,乃不能不议改革,以涂饰人民之耳目。光绪二十九年,四川学政吴郁生请修政治专书[1] ,由政务处议覆:“嗣后凡有内外各衙门奏定各折件,拟由军机处抄送政务处。其非事关慎密,即发交报房刊行,日出一编,月成一册。传观既速,最易流通。则现行政要,外间均可周知。”三十年,御史黄昌年请刊谕旨阁钞[2] ,亦由政务处议覆,“嗣后具奏折件,除事关慎密及通例核覆之件毋庸钞送外,所有创改章程及议定事件,皆于奉旨后咨送政务处,陆续发刊,以广传布。凡军机处于京外折件,向系明发谕旨及有办法者,概交发钞”。均奉旨依议。三十二年,适当日俄战事之后,日本立宪之效大著。要求立宪之声,遂腾播于全国。清廷不得已,乃下诏预备立宪。御史赵炳麟请创办官报,俾人民明悉国政。翌年,由考察政治馆议复,定名《政治官报》[3] 。宣统三年,新官制之内阁成立,又改《政治官报》为《内阁官报》[4] 。一切新法令,以报到之日起发生效力。至是,官报始成为公布法律命令之机关,其用益宏伟矣。

天津者,北方商务之中心,当时新政之试验场也。时直隶总督为袁世凯,颇热心于改革。故光绪二十七年冬,即首有《北洋官报》之刊行[5] ,以为鼓吹直隶新政之机关。其体例首载圣谕广训直解,次上谕,次本省学务,次本省兵事,次近今时势,次农学,次工学,次商学,次兵学,次教案,次交涉,次外省新闻,次各国新闻。每期常有诰诫式之序文一篇,与时事风景图画一二纸。附带发行者,又有《北洋学报》与《北洋政学旬报》,诚可谓开风气之先矣。

《北洋官报》既出,山西踵起。光绪二十九年,办理商约大臣吕海寰、伍廷芳于奏陈近今要务折内,又有推广官报之请。嗣外务部议覆,“推广官报,实为转移整顿之要义。现北洋所刊官报,首刊圣谕广训,恭录谕旨,并载奏议、公牍、时政、新闻等类,与该大臣等所拟条例,大致相同。且月出一册,尤便观览。南洋现尚无官报,应令仿照北洋章程妥酌开办,一体发交各属,销售各学堂阅看。南北洋官报如能畅行,各省亦可逐渐推广”。朝廷既视为功令,各省自风景云从。于是有两日刊,如《南洋官报》;有五日刊,如《安徽官报》;有旬刊,如《湖北官报》;有官商合办者,如《江西日日官报》;有官督商办者,如《豫省中外官报》;有始官办而终归商办者,有始商办而终归官办者,如《汉口日报》等。体例大率相同,而办法至不一律。盖各省政务繁简,财政丰啬异也。惟《湖北官报》之体例,系张之洞所手订。一、圣训,二、上谕,三、宫抄,四、辕抄,五、要电,六、要闻,七、政务,八、科学,九、实业,十、杂纂,十一、图表,十二、论述,十三、国粹篇,十四、新说郛,十五、纠谬篇。后半则均他官报所未有,谓如是方可以正人心,增学识。张氏于官报文字,必取雅驯。幕府拟稿,偶不惬意,辄令重改,再三不厌。其第一期曾赠送至二万份之多,此亦有足述者。

一部之有官报,自光绪三十二年之《商务官报》始[6] ,《学务官报》次之。盖当时以二部之事为最殷繁也。《商务官报》所载,可别为论说、译稿、公牍、法律、章程调查、报告、专件、纪事诸类;《学务官报》所载,可别为上谕、学务、报告、文牍、章程、奏折、杂志、各国学务新闻、审定教科书目诸类;官报中之含有专门性质者也。光绪二十九年,直隶总督袁世凯请饬外务部仿照蓝皮书办法,刊发交涉事件。嗣外务部议覆,“交涉重要,不得不加慎密,未便一律宣播。臣部条约章程,均经刊布,其余或通行知照,或有案可稽,办事者并非毫无依据,所请应无庸议”。三十二年,外务部曾有将商办之《外交报》改归官办,以张元济经理之议,但未实行。

注释

[1]原折谓:“简易办法,莫如广刻邸钞。故大学士陈宏谋曾国藩等,均以点读邸钞为课程,近来报房所录,大抵各省例折,而于在京各衙门折件,仅千百之十一,实属无从取裁。外务部为洋务总汇之区,六部为天下政事根本。庚子定乱以后,朝廷励精图治,迭经谕令中外,删定旧例,举行新政。所有各该部议复折件及各省办事各章程,时愈近则事愈详,益有裨于实用。”

[2]原折谓:“各衙具奏奉旨准驳之件,须令各衙门皆知。重要则明发谕旨;次要则编发阁钞。拟请饬政务处妥拟办法,凡政务处、练兵处、学务处及银行、铁路、矿务、电报一切举行要政,或揭署前,或发阁钞,或刊刻告示。”

[3]政务处折:“光绪三十二年十月三十日御史赵炳麟奏设印刷官报局一片,奉旨‘考察政治馆知道,钦此’。查该御史奏称朝廷立法行政,公诸国人,拟请参用东西各国官报体例,设立官报,以仰副七月十三日懿旨,使绅民明悉国政,为预备立宪基础之意等语。窃惟预备立宪之基础,必先造成国民之资格,必自国民皆能明悉国政治。东西各国,开化较迟,而进化独速。其宪法成立,乃至上下一体,气脉相通,莫不借官报以为行政之机关。是以风动令行,纤悉毕达。或谓英国人民政治智识最富,故其宪法程度最高,盖收效于官报非浅鲜也。中国风气甫开,国民教育尚未普及,朝章国典,罕有讲求。向行邸报,大抵例折居多。而私家报纸,又往往摭拾无当,传闻失实,甚或放言高论,荧惑是非。欲开民智,而正人心,自非办理官报不可。前政务处曾经奏明,汇取中外文牍,编纂政要一书,只因各家抄送寥寥,未能编辑。今学部、农工商部,暨南北洋、山东、陕西等处已有官报,刊行,惟关于一部一省之事。亟应兼综条贯,汇集通国政治事宜,由馆派员专办一报,以归纳众流,启发群治。即如该御史所奏,凡一切立法行政之上谕,及内外臣工折件、电奏,并咨牍、章程等类,除军机外交秘密不宣外,所有军机处发钞暨各衙随时咨送事件。依类分门,悉心选录。取东西各报敏速之意,先办日报一种。一俟钞送日多,流布寖广,再行查照前次奏案,择其尤要,编辑月报,一体印行,以期周备。通国官民,从此传观研究,俾皆晓然于政令条教之本,无不与民休戚相关。自然智虑开通,共识负担国家之意;忠爱激发,咸有服从法律之心。非特宪法日以修明,而巩固邦基,要不外此。谨奏。”光绪三十三年三月初五日奉旨,“依议”。

《政治官报章程》

一定名本报专载国家政治文牍,由考察政治馆办理,每月发行,即名曰《政治官报》。

二宗旨本报敬体上年七月十三日上谕,使绅民明悉国政预备立宪之意,凡有政治文牍,无不详慎登载。期使通国人民开通政治之智识,发达国家之思想,以成就立宪国民之智格。

三办法本报先出日报一种,将每日发钞咨送到馆文件依类登录,必详必备。如日后钞送渐多,再行按照前政务处奏定章程,择取精要,编辑月报,一体印行,以求完善而备掌故。所有办事人员,约分四项:一编辑,二校对,三印刷,四发行。

四体类分类如下:谕旨批折宫门抄第一(如有廷寄业经复奏发钞者一并敬谨登录);电报奏咨第二;奏折第三(次录次序约分外务、吏政、民政、典礼、学校、军政、法律、农工、商政、邮电航路政十门,除军机外交秘密不宣外,凡由军机处发钞暨内外各衙门具奏事件,随时录送到馆,以备登载,以下各类文牍仿此,如咨札章程等件,漏未咨送者,并由馆随时咨取,以期详备);咨札第四;法制章程第五(如改定官制、军制、民法、刑法、商律、矿律及部章、省章一切规条,均归此类);条约合同第六(如订定颁行条约及聘订东西各国教习、工师、技师等员合同文件,均归此类);报告示谕第七(如统计报告及各部示谕、各省督抚衙门紧要告示等件,均归此类);外事第八(如翻译路透电报、《泰晤士报》及东西各国紧要新闻,及在外使臣领事报告等件,均归此类);广告第九(如官办银行、钱局、工艺陈列各所、铁路矿务各公司及经农工商部注册各实业,均准送报代登广告,酌照东西各国官报广告办法办理);杂录第十(如各学堂公所训词、演说及已经采录之各条陈,或见于各官报之紧要调查记事民件,均归此类)。以上十类,每日有则登录,不必具备。凡私家论说及风闻不实之事,一概不录。

五发行本报为开通政治起见,无论官民皆当购阅,以扩见闻。除京内各部院暨各省督抚衙门,由馆分别送寄外。其余京师购阅者,由馆设立派报处,照价发行。外省司道府厅州县及各局所学堂等处,均由馆酌按省份大小,配定数目,发交邮局,寄各省督抚衙门分派购阅。所有报价,应待出版后酌定,知照办理。

[4]宣统三年内阁奏改设《内阁官报》以为公布法令机关折云:“窃查东西各国,均以官报为宣布法令之用。凡中央政府之规章条教,一经拟定,即宣付官报刊登。酌量远近路程,分别到达期限。以官报递到之次日或数日为实行之期,法令即生效力。整齐迅捷,与吾国古昔读法悬书之举,同为意美而法良。而其编辑发行,由内阁主之。盖以其地为发号施令之总枢,即有宣化承流之责任。责专任重,所以谋统一而杜纷歧。我国向来谕旨章奏及各部通行文件,由京师达于外省,由长官达于庶僚,不知几何日月,几经转折,而其效力仅及于少数之官宪。至于承学之士,受治之民,隔阂茫昧,有如秦越。欲其率循观感,人人有国家观念,具法律精神,不可得也。迩来既奉明诏,实行宪政,先立内阁以为集合政权之基。凡法制之变更,规章之厘定,以及条文法律之解释,文书传布,倍于曩日。若犹用通咨之例,非特观听有限,不能收法治之成效,即下级官厅亦且因文移迟滞,无以资因应而赴事功。臣等再四筹商,拟将内阁印铸局接收之《政治官报》改为《内阁官报》,即请先将明发谕旨及各部院章奏咨札例须备文通行京外各衙门,一体遵照者,量为变通,以为公布法律命令之程式。凡钦奉明发谕旨,敬谨登载官报,宣示中外,一体钦遵。官报到达之日,即作为奉旨日期。各衙门奏准事件,例应通行者,奉旨后,恭录谕旨,抄黏原奏,盖用堂印,片送内阁印铸局,刊登官报。其通行咨札等件,一并用印片径送该局刊登。均即以此传布,内阁例应通行之件,亦即照此办理。自后京外各衙门,应即以官报所刊布者为依据,毋庸另文通行。至各衙门对于一部一省并非通行事件,或虽应通行而事关秘密者,仍令各以文书传达,以示区别。每日官报登载例应通行之奏章咨札,篇幅字体,特别区分,以期明显。各部各省接到官报之日,即为文书递到之期。应举行者即举行,应遵守者即遵守。似此办理,庶几国家政令一经刊布,而远近上下可以周知。下令如流水之源,效应如桴鼓之捷。而楮墨之费,吏胥之烦,藏匿伤失延宕欺蒙之弊,均不禁自绝。其余内外紧要奏咨及示谕条约等项,亦均依类附载,供官府之引证,学人之研求。惟目前交通尚未尽便,到达之期,不能一律迅速。拟暂照已设邮政处所及驿递办法,酌定递到各省省城及将军都统办事大臣驻扎地方日期,以资考核。余俱由该省布政局或度支司,分别远近,逐日寄发。此拟改办《内阁官报》大概情形也。除饬印铸局拟定编辑体例及妥订发行章程,由臣等核定遵行外,谨将《内阁官报》条例十二条,缮具清单,恭呈御览,伏候钦定施行。抑臣等更有请者,此次印铸局接收《政治官报》,查悉各省应解报费,按期解到者固多,而历年积欠尚有九万余元之谱,已由内阁电催速解。惟闻外省州县各官零星欠解者实少,司库收集后或有挪移,并间有一二省报纸递到之时,书吏抗匿不发,以致各官不能如期领阅,甚且有需索领费之弊。此后改设《内阁官报》,为公布法律命令机关,代从前通行文书之用,实与重要公文无异。应饬各督抚,责成各该司,按照条例章程,妥为分布,不得如前玩愒。各省领报之数,暂照现在数目给发。不敷之处,准予增加。每年每份仍收回工纸费银币八元。从前欠解《政治官报》费,即交印铸局接收,以为扩充《内阁官报》之用。限令各省于八月以前,一律解清。自《内阁官报》发行之日起,仍令照章预缴半年报费,不得延欠,庶几此项要政可以维持于不敝。谨奏。”宣统三年闰六月二十五日奉旨,“著依议”。

《内阁官报》条例

第一条《内阁官报》为公布法律命令之机关,凡谕旨、章奏及颁行全国之法令,统由《内阁官报》刊布。

第二条凡京师各衙门通行京外文书,均由《内阁官报》刊布,各衙门毋庸再以文书布告。其各衙门单行文件,并非通行及未公布者,仍应自用文书传达。

第三条凡法令除专条别定施行期限外,京师以刊登《内阁官报》之日始,各行省以《内阁官报》递到之日起,即生一体遵守之效力。其各行省先期接有官发印电者,不在此限。

第四条凡未经《内阁官报》刊布之章程奏折,有在商办报章登载者,不得援据。

第五条各部院衙门均须指派专任报告员。将例应通行之章奏咨札逐条检校,盖用堂印,片送内阁印铸局,刊登官报。其非通行之章奏咨札而应行刊布者,得并送内阁印铸局,依次刊布。各衙门专任报告员,得随时与内阁印铸局办理官报人员商订刊登事宜。

第六条各省布政司衙门,应于所属科员中,特派一员,经理寄送《内阁官报》及收集报费事宜,并将该员衔名,申报内阁,年终汇案考成,有延误者,照遗误公文例惩处。其无布政司省分,由该省督抚饬令度支司派员办理。

第七条各省应解《内阁官报》费,仍照从前《政治官报》派定之数。由该布政司或度支司预将半年报费先期垫汇,以重官本。各该司仍自行向本省阅报各官厅按数分收,归缴司库。

第八条《内阁官报》既为代达公文之用,凡逐日寄送各省官署之官报,应于封面盖用印铸局印信,交大清邮政局递寄,准免邮费。邮政局凡接有内阁印铸局印信之官报包封,即为免邮费之凭证。

第九条《内阁官报》递送之法,凡到各省各城之督抚及布政司或度支司衙门,暨各将军、都统、办事大臣驻扎地方,应暂照邮局章程及驿递章程,酌定日限如下:

第十条各省督抚应将自省城至各属之官报到达日限,分别配定列表,咨报内阁备案查核。

第十一条京外大小官署,均有购读《内阁官报》之义务。

第十二条本条例自《内阁官报》发刊之日实行。

《内阁官报》发行章程

第一条印铸局设发行所,专管官报寄递内外事宜。

第二条《内阁官报》每日出版一份,每月收回大洋八角,常年八元,邮费在外,概不另售。

第三条《内阁官报》发行以十二个月为一年,六月为半年。

第四条在京各部院按日送阅一份至三份,不收报费外,其各署厅司局处另行在本局订购者,均于每日出版后即刻派人专送。

第五条应发各省官署之《官报》,按日包封,于封面盖用印铸局印信,分交邮政总局寄递。除总督或巡抚及将军都统办事大臣,按照在京各部院之例,分别送阅,不收报资外,余均暂照原认领报之数,寄交各该布政司或度支司衙门转发。如有不敷分布,再由印铸局增加。

第六条各省除行政司法各官厅皆有购读官报义务外,凡武职旗营、自治团体、学堂及候补人员、本地绅民,均可向布政司或度支司衙门经理官报处购买。

第七条前条阅报人员有欲径向印铸局挂号按日径寄者,每份先缴报费,并酌交邮费,由局按日另寄。

第八条在京分送各报,系由印铸局送报夫役走送者,均登送报簿。如有遗漏迟误,阅报人得随时函告印铸局处理。外寄各报,有遗漏者,由经理官报处或阅报人函知印铸局查补。

第九条远近定购本报,至少须先定半年,预交报费后,给与定报收单。即照开明地址,分别送寄。如有迁移事故,随时知照,以便更改。

第十条应寄出使各国大臣官报,每日照数包封送交外务部转发。

第十一条《内阁官报》除在京由印铸局发行,及准各报房承领,在外由布政司或度支司发行外,各省官报局商报馆以及殷实店铺,有愿代销者,函告印铸局发行所,书明认领报数,即可订定照寄。扣给报价二成,作为酬劳。惟应常年先付报价三月,以照凭信。愿领销多分者,得另订合同。

第十二条除各官厅官有事业、官立学堂示谕广告外,凡京外官商曾经奏请办理之银行、铁路、矿务,及在农工商部注册设立各项公司,并有确实证据之不动产,欲刊印单篇告白,随报附送者,可函请本局刊登。其附送以本京为限。五行起码,第一日至第三日每日五元,四日以下四元五角。六行以下,第一日至第三日每日每行加五角,四日以下每行加四角五分。其附登本报,则以半面起码。第一日每半面洋十元,第二日至第十日每半面日收洋八元,十一日至一个月每半面日收洋六元,第二月后每半面日收洋五元。以后官报行销愈广,再行改订。

凡各官厅及官有事业学堂公益等事,欲附登本报者,酌收半费。

第十三条凡由印铸局印行各书,版权均归所有,各处不得翻刻翻印。

第十四条书报各项,无论何处代销,除照邮政定章酌收邮费外,概照印铸局定价发售,不能私自增加。

[5]《北洋官报序》:“大易之义,上下交而志通为泰,反之为否。诚以民与民相积而成国,必有人焉以治之。其积愈众,待治之事愈多,其势亦愈急;而治之者之心必愈劳,其法亦必愈求详而不已。此其相维相系之故,至切极巨。凡所以求其志之交通者,故不可苟焉已也。古者鞀驿之设,刍荛之询,皆欲使下之性毕达于上,而象魏之悬书,月吉之读法,则欲使上之意遍喻于下。后世如书疏、章表、一切奏议之类,皆所以述下之性也。制诰谕敕一切诏令之类,皆所以明上之意也。然自三代以前,以封建治天下,百里数十里之间,尝有君卿大夫士以分治之。一国之情事,上下得以周知,其相通也犹易。自秦以后,易封建以郡县,合数千里或万里而统治于一人。守宰令长,不得专制。上下之间,已有难于相通之势矣。且上之所以治下者,代有国家之律令,勒为成书,臣若民相与遵守之。承平日久,国家诏诰,率皆依于故事;则遵守者相习相安,而渐以相忘。乃至自薄书期会以外,一若上之意则无待喻于民者。此在安常处顺之时,固亦未觉其弊也。及乎世变多故,一切因时为治之法,非小民所习见,则相与惊异而不安,有告以立法之意者,亦或仍顽固而不信。上下岌岌,势不得已,乃取其尤愚梗者以法绳之;于是上下阂阻之弊暴著而大显,而所谓求其志之交通者,乃愈知其不可一日已矣。泰西报纸之兴,所以广见闻,开风气,而通上下,为国家之要务。中外大通以来,中国识时之士,亦稍稍仿西法,立报馆矣。然皆私家之报,非官报。官报尝一设于京师,未久而旋罢。夫私家之报,识议宏通,足以觉悟愚蒙者,诚亦不少。独其间不无诡激失中之论,及或陷惑愚民,使之莫知所守。然则求其所以交通上下之志,使人人知新政新学为今日立国必不可缓之务,而勿以狃习旧故之见,疑阻上法,固不能无赖于官报也。今设直隶官报,以讲求政治学理,破锢习,浚智识,期于上下通志,渐致富强为宗旨。不取空言危论,首载圣谕广训直解,次上谕,次本省政治,次本省学务,次本省兵事,次近今时务,次农学,次工学,次商学,次兵学,次教案,次交涉,次外省新闻,次各国新闻。事必其切实可行,文必其明显易晓。凡百有位,与我士民,当其详观而审察之哉。”

《北洋官报》章程

第一章 总则

一、官报专以宣德通情启发民智为要义;登载事实,期简明易解,力除上下隔阂之弊。

一、官报篇首恭录圣谕广训一节,次则恭录谕旨,再次则本省之政治、学务、兵事,旁至时务各学之新理,农工商业之近效,教务洋务之交涉,各国各省之新闻,凡足以惊动国人之心目者,靡不择要登载。

一、官报为直隶本省而设,总局设于天津,分局设于保定、北京。按期递寄各府厅州县,分送各村长各学堂阅看。至外省之商埠城镇,亦可推广分售。

一、官报每份一册,每册至少八页,多至十余页。开办伊始,间日一出。嗣后酌量情形,或按日一出,以符日报之例。

一、开办官报,本省以一个月为限,外省以十日为限,概由本局捐送,不收报价。

第二章 职务

一、本局总办一员,总理局务。举凡局内应办之事,以及官报之体例,办事之规则,寄报之章程,报价之数目,统由总办核定,禀明遵办。

一、本局自总办以次,分编纂处、翻译处、绘画处、印刷处、文案处、收支处为六股,每股按事务之繁简,定人数之多寡,统由总办延聘之。

一、编纂处,有总纂,有副纂,司撰述、论注、选录、校勘等事;报务是其专责。

一、翻译处,专译东西各国现售之新闻纸及诸杂志、诸新书

一、绘画处,专摹外国新图,以舆图为大宗,旁及名人胜迹。凡足资观感之一名一物,每图必有说以发明之。

一、印刷处,司印刷、盖戳、号码、裁订、题封等事,兼存储图籍画器及一切需用之物料。

一、文案处,司禀启移咨公牍各件,并刊发公私告白,掌管卷宗,誊写报册,盖用关防等事。

一、收支处,司发售官报,收回报价,采办物料,发给薪俸伙食杂用,及一切出入等款。

第三章 条规

一、总办须分别设立各股每日办公之时刻,局员各有专责,一律遵守。除有疾病大故等情,由总办酌予假期,勿得旷废误公。

一、副纂所订原稿,必经总纂详加参阅后,统由总办过目盖戳,于设定时刻内发印。印刷处不得擅改印样,仍送总纂校阅无讹,始准发售。

一、发售由收支处经管,必于设立时刻内按号分送,勿许停滞。报价照章核收,必受有凭照者,始准发行。

一、报章之体裁,图画之有无,记载之事项及文章之工拙,均有关于风气之通塞。报章之销数,准由总纂随斟酌修改,惟须总办意见之相同。

一、不准妄参毁誉,致乱听闻。

一、不准收受私函,致挟恩怨。

一、所有离经害俗委谈隐事,无关官报宗旨者,一概屏不登录。

一、记载各条必其事实有根据,其或偶涉讹误者,应随时声明更正。

一、各股应办事务,遵现立定章实办奉行。凡章程未尽事宜,准由各股随时商请总办改修;其有应行变通者,即随时商明改订,附入现章,一体遵行。

[6]《商务官报》章程

第一节 总纲

第一条本报照商部奏定章 程开办,隶属商部,名曰《商务官报》。

第二条本报发行一切事宜,由商务官报局经理。

第二节 宗旨

第三条本报宗旨,得分列数项如后:(一)发表商部之方针;(二)启发商民之智识;(三)提倡商业之前途;(四)调查中外之商务。

第三节 体例

第四条本报体例酌定如下:(一)论说,以经济学理为基础,而参以实际应用之方法,此为发挥本报主义之地;(二)译稿,东西各报,其关系商务者,精理明言,不遑枚举,至各国之对我经营,尤足注意,译录于此,以示他山之助;(三)公牍,凡关涉商务重要问题者,节录登载,其例行公事从略。分类如下:(甲)谕旨,(乙)奏稿,(丙)咨文,(丁)批示,凡商部各种批示,悉行登载,商民得以为据;(四)法律章程,凡商部所定各种商律及新颁各种部章,悉行首先登载,以示公布;(五)调查报告,凡调查报告之件,足资参考者,节录登载,或全文照登,约分三类:(甲)本部特派员之报告,(乙)各省商务机关之报告,(丙)各埠领事之报告;(六)专件,凡关于商务上各种条约、合同、条陈、章程等类,悉归此门登载;(七)记事,以关涉商部及商界中之事为限;(八)附录,不拘条例。

第五条本报每月三册,逢五发行,每册四十页;全年三十三册,闰月增刊三册。

第六条本报除定期刊行外,遇有要件,仍随时发行,作为临时增刊。

附售报章程

(一)本报总发行所设在商埠工艺局内,此外各省商务局、官报局及商会等处,均有本报寄售。

(二)本京、上海、汉口三处,均设有总代售所,经理另售及定报各事。凡愿阅本报者,可就近购取。

(三)本报定价,全年大洋五元,半年三元,另售每册二角。京外一律。除总代售所外,概不另售。以半年起码闰月加洋五角。

(四)凡邮政已通之处,本报不另取邮费。惟内地由民局转递者,寄资由阅者自给。外洋加收邮费,半年五角,全年一元。

(五)凡向总发行所定报者,均须先付报资,由本所掣取收条为凭。

(六)凡愿代售本报者,可函致总发行所书明认销若干,并附切实铺保,即可照寄。至本报寄出三期后,除应除去酬劳外,函外须先将报资半年汇寄本所,否则停寄。

(七)凡代售本报者,照通例提二成作为酬劳。代售至百份以上,再加酬劳半成。所有汇寄报资汇费,由代售所认付。

(八)凡向总发行所定报者,如迁徙他处,应即先期知照,以免误送。

第二十节 《政府公报》

辛亥革命,武昌军政府发行《中华民国公报》,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又发行《临时政府公报》。迨正式政府成立,乃由印铸局仿照《内阁官报》,拟定《政府公报》条例及发行章程[1] ,经国务会议议决施行。历年以来,以事实上之窒碍,又屡有修政。如各县定报,向由省城转寄,往往耽延时日,中间又徒多收发手续,后改为直接寄递之类。袁世凯称帝,以政事堂为其承流宣化之机关,各官署文件均由机要局抄送,故《政府公报》所载,率为通行之公文。有关系者,均为隐匿。袁死,始行恢复旧制。是亦关于《政府公报》之一故实也。

《政府公报》之体例,略可分:(一)法律,由国会议决经大总统命令公布之一切法律属之;(二)命令,大总统命令、军令及国务院令、各部院令等属之;(三)布告;(四)公文,京内外各官署呈文、咨文、咨呈、公函等属之;(五)批示;(六)公电;(七)通告;(八)判词;(九)外报,驻外各使署领事馆商务随员等之报告通信属之;(十)附录,凡不属于上列各类之文件属之,如地方自治及卫生消防违警等事项,并译录东西文各报,惟既名附录,自与正报有别,不一律发生效力也。

民国以来,事务日繁,部有部公报,省有省公报,一省之内,厅局又各有公报。其他如参议院、众议院,亦莫不有公报。其名不胜枚举,亦时势所要求也。吾因《政府公报》及其他公报与官报之性质同,且有连续之关系,遂附述于本章之末焉。

注释

[1]《政府公报》条例

第一条《政府公报》为公布法律命令之机关,凡法令及应行公布之文电等,统由《政府公报》刊布。

第二条中央各官署通行官外文书,既由《政府公报》刊布,各官署毋庸再以文书布告。其各官署单行之件,并非通行及未便公布者,仍自用文书传达。

第三条中央各官署,均须派定专员,将应通行之文件逐件检校盖章签字,送交印铸局刊登公报。有非通行文件可以刊布者,得并送印铸局酌量刊布。各署专员与印铸局办理公报人员,得互相商订交付文件事宜。

第四条凡未经《政府公报》刊布之章程文电,有在其他报纸及印刷品登载者,不得援据。

第五条凡法令除专条别定施行期限外,京师以刊布《政府公报》之日起,各省以《政府公报》递到该省最高行政官署之日起,即生一体遵守之效力。其先期接有官发印电及文书者,不在此限。

第六条《政府公报》到达各地方日期,酌定如下:

第七条各省城及各属所阅之《政府公报》,均由印铸局直接径寄各属,应缴之报费邮费,均交该省行政长官汇齐,汇解印铸局。

第八条各省行政长官厅于属员中特派一人,经理收集报费事宜,并将该员简明履历咨送印铸局备案,准由所收报费中提给二成以示奖励。

第九条京外各官署均有购阅《政府公报》之义务,应由各该长官派定数目,开单送印铸局照寄。

第十条在京各官署送刊之件,每日下午三点钟以前到局者,即登翌日《公报》;逾时则须延第三日登布。其收到时刻,以印铸局收文凭单所注为据。

第十一条在京各官署送刊之件,字画务求明晰,易于辨认;如过于草率或致错讹,应由各官署自负其责。

《政府公报》发行章程

第一条《政府公报》由印铸局发行所发行。

第二条《政府公报》按照阳历,每日出报一号。定购一月者,收回报费大洋八角,三月二元三角,半年四元五角,常年八元。须先缴报价,邮费在外,零售以本日为限,每号铜元五枚。

第三条中央各部院及各地方高级官署,按日送阅一份,不收报费;其向印铸局定购公报者,在京于每日出报后即刻派人专送,各地交邮局递寄。

第四条在京分送各报,系由印铸局送报夫役走送者,均登送报簿,如有遗漏迟误,阅报人得随时函告印铸局办理,其外寄各报如有遗误者,亦同。

第五条应寄各地方官署之报,按日包封,于封面盖用印铸局发行戳记。

第六条凡远方定购《公报》,预缴报费后,给予定报收单,即照开明地址,分别寄送。如有迁移事故,须随时知照以便更改。

第七条《政府公报》除在京由印铸局发行所直接收费外,其外省报房各公报局商报馆以及殷实店铺,有愿代销者,告知印铸局发行所,订明认领报数,即可照发,另给报价二成作为酬劳。惟应先付报价三个月,以昭凭信。愿领多分者,另订合同。

第八条凡内外官商绅民欲刊印单篇 告白,随报附送者,可函告印铸局核定刊登,其附送以本京为限。五行起码,每日五元。六行以外,每行加五角。纸费另加。刊登广告者,第一日每行二角四分,第二日至第七日每日每行一角六分,第八日至第十五日每日每行一角二分,第十六日至一个月每日每行八分。登至半年,每月每行一元六角。均以两行起码,每行四十字,大字照加。其各官署官有事业官立学堂之广告,除第一日照公布之例不收刊费外,其继续登载,一律收费。

第九条凡代销《政府公报》者,除照邮政定章酌收邮费外,概照印铸局定价发售,不得私自增加。

第十条本章 程自公布之日施行。

第二十一节 结论

本书从顺序上不得不先论官报,于未论官报功过之先,应一述历史上之事实。

秦得天下,民议其政者有诛,民相偶语者有禁;君与民隔,何啻万里?汉法稍疏,故三老尚得干预朝政,而有进言于皇帝者。然孔光于温室之树,尚不敢言其数,其他可知;其朝政之秘密,亦可知矣。魏晋以后,李唐以前,治少乱多,兵不厌诈,事更秘密,故臣下愈无敢泄漏其机密者。贞观之治,稍觉近古。太宗好名,尚能不隐过失。民间疾苦,亦不壅于上闻。厥后高宗昏暗,武氏临朝,下有告密之风,上多罗织之事,其朝政更不堪言。明皇绍统,开元之治,几及贞观;天宝之后,艳妻擅宠于内,奸相专权于外,及至播迁之日,始闻父老之言,而势已无及矣。至德以后,天下用兵,诏制皆从中出。乃妙选臣僚为翰林学士,内择一人,年深德重者为承旨,独承密令,其禁有四:曰漏泄,曰稽缓,曰遗失,曰忘误。双日起草,单日宣旨,遇有机要,则亦双日缮焉。首禁既在漏泄,臣下又何敢故犯其禁以贾祸?所以遇有机要之事,其底稿不敢宣示于众,惟同列尚能知之。其他朝臣,不敢过问,即问之恐亦如孔光之不言,反不如不问之为愈也。又安敢笔之于书,播之于众,相传于草野之间哉?由唐而五代,而两宋,而元,而明,而清,相沿成风,未之或改。故邸报之所得而传录者,仅在习闻习见之事,至于机要大事,则付缺如。专制之下,言禁必严,势也!

虽然,昔人有言:欲知古事,莫如阅史;欲知今事,莫如阅钞。故明季黄陶庵,馆于钱牧斋家,得阅邸报,知朝政,发为文章,遂多讥讽时事之作。卒能以一书生守孤城,死节报国。清初顾亭林,读书旅中,实录奏报,手自钞节。其《日知录》一书,由体及用,将以待一治于后王,而跻斯世于隆古之盛。故古之学者,莫不诵当世之法,读当世之书,学贵致用,理宜然也。

我国之有官报,在世界上为最早,何以独不发达?其故盖西人之官报乃与民阅,而我国乃与官阅也。“民可使由,不可使知”,乃儒家执政之秘诀;阶级上之隔阂,不期然而养成。故官报从政治上言之,固可收行政统一之效;但从文化上言之,可谓毫无影响,其最佳结果,亦不过视若掌故,如黄顾二氏之所为耳。进一步言之,官报之唯一目的,为遏止人民干预国政,遂造成人民间一种“不识不知顺帝之则”之心理;于是中国之文化,不能不因此而入于黑暗状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