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的文化为科学的文化。依据世界学者的意见,如威尔斯、罗素和佛海,统说中国的文化,如美术,文学,同哲学,均不弱于外国,中国人个人的知能,也和外国人相伯仲。佛海而且说“世界上各国的文化的悠远和广大,没有一国赶得上中国”。照这样看起来,中国的文化,应该在世界上首屈一指。然而中国,何以近来各项物质文明会一点都没有进展,和西洋各国比较,就觉得相形见绌呢!推考其原因,就是因为科学没有发达。

欧洲近代科学的发达,开始在十六世纪,所以近世西洋科学的发达,也不过近三百年的事情。英国的牛顿,意大利的伽利略,他们两位可说是近代科学的鼻祖。牛顿是在一六四二年生的,伽利略是在一六四二年死的,西历一六四二年是近代科学史上极可纪念的一年。西历一六四二年在中国历史上,是明朝崇祯十五年,即清朝入关前两年,在中国历史算是很近来的一桩事了。但是讲到科学的应用,到近百年来暂发达的,像轮船、火车、电报,是近一百年的事情,电灯、电话是近五十年来的事情,飞机、汽车、无线电是近二十五年的事情,所以中国物质文明的比不上人家,也不过在近三百年而已。但我们要晓得科学并不是欧美所特有的,科学是属于全世界的,我们只要用脑力,费时间去研究它,科学自然而然地会进步的。

科学对于世界上物质文明的贡献很多,最重要的有下列的三项:(一)延长寿命;(二)便利交通;(三)增加财富。

一、延长寿命

延长寿命是一般人的极大希望,所以“福禄寿”“长命富贵”“万岁”,统是祝颂的话,“百龄机”就是利用它来做广告的。然而人生百岁并不是一个昙花的幻梦,只要科学发达的时候,可能办到的。我们只要看一看过去的成绩,就可预料将来的状况。据近四百年来的统计,欧美人民平均寿命,延长得不少。如欧洲瑞士日内瓦人民平均寿命,在十六世纪为二十一岁,到十七世纪加至二十六岁,十八世纪时加至三十四岁。在美国麻省,十八世纪末叶平均寿命为三十五岁,十九世纪末叶加至四十五岁。到近来,民国十年,已经达到五十八岁。可知欧美各国人民的寿命,不但近四百年逐渐增长,而且愈到近来,寿命增加的速度也愈快,和科学的进步成一个正比例。从十六世纪到十七世纪只增加五岁,十七世纪到十八世纪增加八岁,从十八世纪至十九世纪增加十一岁,到近来三十年中增加了十三岁。据美国伊芙林·费雪的推想,到西历二〇〇〇年美国人民平均寿命可至八十二岁,至二一〇〇年,可达九十四岁。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想,乃是依据学理上的预期。拜佛、念经,以求长生不老,乃是缘木求鱼,要求长寿的唯一途径,只是讲究卫生与医术。

在中国,人民平均寿命尚无确切的统计,照上海同济大学的推算,说中国中上等家庭生下的子女只有三分之二,能够长成到二十岁。又照北平英国医院,对四千六百人的调查,说中国工人的子女,只有百分之四十九至五十能够活到二十岁的。但在英国人口四分之三可以活到四十岁,全人口二分之一,可以活到六十五岁,全人口四分之一可以活到七十五岁,可见得我国人民寿命的延长,前途正是无量。只要科学昌明,卫生讲究,不但天花、霍乱可以消灭,就是伤寒、白喉、猩红热也可以绝迹。从前一般人相信阎罗王能操纵人的寿命,现在我们晓得操纵生命的就是我们自己。比格斯说得好,“在一定限度之下,一个城邑里的死亡率,是可以用卫生工程的好坏来定的。”

二、便利交通

我国自从有历史以达近五十年来,交通的进步,非常的迟缓。我们读《孟子》“速于置邮而传命”这一句,就知道当时邮便已算迅速了,递信的方法,不外乎用捷足和驿马,可见从孟子到了前清咸、同的时候,两千多年递信的速率并没有增快多少。就在欧美也是到了十九世纪,火车、轮船、电报发明以后,交通的速度方始改进的,这不能不归功于科学。前几天接到西北科学调查团从甘肃肃州寄来七月二十五日发出的一封信,统计路上走了三十八天才始收到,肃州和南京相距不过三千五百里,照火车速度两天就可到,若用飞机半天就可到,若用无线电立刻就可收到了。现今轻便的信件,尚需三十八天,至于笨重货物的运输,更要耗费时间。甘肃、陕西几省,闹灾荒是司空见惯,去年不是又大旱吗?当光绪三年至四年的时候,陕西、山西、河南、山东、直隶大旱,灾荒的中心,面积有十万方英里之广,收成一点没有,当时消息传到各处,从各方把粮食运到天津,因为内地道路不良,运输不便,结果等粮食到达内地时,一般人多饿死,粮食大半损坏。据当时赈灾会之估计,饿死者共九百万到一千三百万人。诸君试想九百万是一个极大的数目,民国三年至七年欧洲大战,在前线死的兵士,两方总算起来,也不过一千三百万。光绪初年北方五省旱灾,死人的数目与此相仿。可见得中国这样人口密而灾荒多的地方,交通的便利是不容缓图的事情了。中国现在只有七千五百英里长的铁道,照美国人贝克的计算,在这七千五百英里铁道上,一年中运输的货物,若是雇苦力来搬,就要用到二千五百万工人。美国的铁道有二十六万英里,若是美国一年中火车所运的物件,也用人工来搬,那么就要十二万万苦力,换句话,就要中国人口的三倍,一年做三百六十五天,方始足够呢。

三、增加财富

应用科学的发达,在世界上要算美国了,现在把美国和我国工人的工资,同收入比较一下子,就晓得相差的悬殊了。据华洋义赈会的调查,在直隶、山东、安徽、江苏、浙江五省,普通农夫和工人,一年内每家的进款不达五十元的,在北方要占百分之六十,在长江流域也要占百分之十八,可见普通人家收入之少。又照北京经济讨论处在山西省的调查,每人每月的工资不过二元至七元,平均每年只五十四元,较诸美国在民国十四年人民平均工资每年一千二百八十美金,美国工人的收入,要比中国高二十四倍,若将美金变成中国钱,则相差更大,要到八十倍以上。这收入相差的原因,就是美国是用机械工作的,而我们是用手工工作的。据安立德说,美国平均每人有二十五架至三十架机器为他们工作,但是中国每人还分不到一架,只有一架的四分之三。譬如在农业上一部机器,可使一个农夫管理三四百亩,绰有余裕,若在中国用老法,一个人管十亩田都是很忙碌的。此外凡是开发富源的事业,如同开矿、纺织以及各种制造,统是要靠机器的。利用机器就要应用科学。